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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剑五一剑凌云山海情同人【凌云赋】

轩辕剑五一剑凌云山海情同人【凌云赋】

凌云赋

月临水槲。

夜色浸染着脚下流芳的土地。缤纷的凉雾柔软的覆盖在山峦上,静谧的毫无声息。深蓝的天幕上没有一丝星辰,只有微微的、微微的风流动在穹宇之下。夜里绽放的芬芳,此时,却突兀的和天顶那流辉的水月,一起默默的收敛了光华。

紫发的女子坐在建木最高的一个枝桠上,凝望着远方,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夏柔姐姐?”突然眼前一花,一个绿衣服的小女孩已然跳到了身前,身后一对淡绿色的龙骨翅膀扑打着,小女孩打了一个转,“我来猜猜……夏柔姐姐在想些什么呢……哈哈!”小丫头笑的打跌,连连拍手。

“莫耶——这个样子怎么象个国主呢?”夏柔站起来,拉住了小女孩的脚踝,“这次去一目国有什么收获吗?”

“哇呀呀——”莫耶差点摔个跟头,落在夏柔的怀里,“夏柔姐姐!干吗抓人家的脚啊,害我差点仰面朝天摔一交——那样的话,莫耶会非常、非常、非常的没有面子的!”眨巴下眼睛,莫耶又跳起来,继续扑打着翅膀:“不过,夏柔姐姐,你真的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笑过了哟。莫耶好想好想看夏柔姐姐再笑一下呢!”

“是吗——姐姐是在想事情呢,姐姐是在想青龙圣者交代给我的任务……好好治理这个青龙国,其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呢……”夏柔回答的有些混乱,嘴角一动,牵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莫耶又乱说了,姐姐不是一直在笑吗?”

“可是自从闷小哥他走了以后,姐姐就——”莫耶说了一半,看见夏柔的眉头突然缩的紧紧的,小丫头知道说错了话,心道不妙,慌忙打住。夏柔嘴唇翕动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夏柔姐姐,莫耶跟你说哦!”小丫头赶紧把话题支开,“这回我去一目国,派遣国内的几位见习医官去一目国向他们的长老学习药材和药理知识,听一目王说,海大胖去了周侥国担任子大暑组织的弓武团第一斥候,利用他们一目国远视的能力,来保护周侥国的安危呢!”

“是吗?”夏柔微微动容,“他们两国合作,今后我们社交就更方便了,的确是件好事啊。”

“是啊是啊。”小丫头连连点头,偷笑道,“记得一年前我们一起战斗旅行的时候,他连看见福的时候都吓的半死呢,以为是大猩猩,就一直躲在闷小哥背后不敢出来——”

莫耶懊恼的捂住嘴巴,怎么办怎么办,自己又提到不该提的人了。

夏柔微笑着摸摸莫耶的脑袋:“说到福,他如今可是帮了毛民国国主很大的忙呢,跟我们在一起旅行以后,他把从我们这学到的本领全部教给了他的族人。上次去玄武国的路上,还顺便去毛民国坐了一坐,他还是那么憨态可鞠……”

“呃——”莫耶慌忙附和起来,“这次莫耶也见到他了,他比以前长的高大了好多呢!而且他们毛民现在除了拜以前的大神以外,现在还在大王洞里给闷小哥做了一个雕像供奉着呢——说是他消灭巨兽,还帮他们毛民清洁了有毒的水,是他们毛民一族的恩人——”丧气的锤了自己一下,莫耶有些不知所措了,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正在想该怎么安慰夏柔一下,就听见后面有人呼道:“圣者大人,您的病还未好,怎么到这里来了?”

“啊!”莫耶四肢夸张的张开,“夏柔姐姐你生病了!?”

“不碍事的。”夏柔站起身,“小病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啊?”莫耶转身,问着说话的青龙祭司。

“莫耶国主,你有所不知。在你去一目国的三个月里,圣者大人曾经去过朱雀国。”

“那又怎么样呢,朱雀国不是已经跟我们和好了吗?”

“圣者两个月前去参加新朱雀国主的少微的登基大典,不料在炎山密道的祭坛上晕道了,以后就常在梦里大声呼喊——”

“祭司大人,别再说了,我真的没事。”夏柔行了个礼,“莫耶,你也早点休息吧,我……有点累了。”

“喔……”莫耶沮丧的在空中落下来。





灼热的风刮过脸颊,火烫了一般,身边的石道下,熔岩汇聚成的地下河流臃懒的冒着泡,一点点的火星迸发出来,映的自己的脸更加的灼红。夏柔撩了一下裙摆,深吸一口气,却被干燥的空气刺激的咳嗽起来。虽然很闷热,但是在她看来,这炎山地道里,有一股熟悉的温暖。

“夏国主,你怎么了?”身边一位朱雀国的祭司觉察到了她的异样。

“没事的,谢谢你。”夏柔摆摆手,抬头继续观看朱雀国祭祀朱雀灵兽的祭礼,却有些刻意的瞥开灵兽耀眼的兽卵,将目光放在了祭坛后的石壁上。

虽然已经一年了,可她还是忘不掉那时的情景。那石壁上的伤痕还是那么明显,裂痕深深的印在墙壁上,黑的似乎深不见底。

一年前,当裂痕的那一边的打斗声终于停止了,她既害怕又期待的冲那边喊了起来,却久久的没有回音。当她终于跑进了那一方天地之后,谁也没有看见,只看见地上,一把金黄色的剑和一座金黄色的塔。

她在那里寻找了许久,却最终没有找到他。但是当她触摸到那金色的剑身时,头剧烈的痛起来,仿佛有万千金属在耳中交鸣作响。一刹那间,她突然看见了面前站着两个人影,一个是白发的暮云,手持着白布挽成的长剑,而另一个,就是身着淡黄色衣衫的他,碧血枪在他的手中颤抖。她知道,不是他在害怕,而是他不希望和自己的恩人,自己当作兄长的人交手。

“是你前来? ”

“是的。暮云大哥……是我前来! ”

“不后悔? ”

“我不后悔……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谢谢暮云大哥,让我有了新的人生……”

“谢谢暮云大哥,让我认识了这么好的伙伴……”

“为了回报暮云大哥,所以我必须亲自来!”

“我要堂堂正正,面对自己的问题! ”

“很好——那么,我们开始吧——”

凄紧的风,在瞬间突然像利刃一样划破了空气。夏柔本能的向后一跳,待她站稳,二人的武器已然缠斗在了一起。

她想出言劝阻面前的二人,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应该是她头一次见识到他真正的实力吧,居然能和武功高强的皇甫暮云打的难分高下,甚至有几次,他都有意退让,却被暮云凄厉的剑气逼的无路可退,只得反击。

“陆兄弟!暮云大哥!”她焦急的想阻止他们,可是他们仿佛当她根本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拼力战斗。暮云凛冽的剑气从她耳边划过,她来不及闪躲,脸颊和心里顿时一凉。心道,这回定要在脸上留一道口子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吗?她下意识地摸摸完好的脸颊,却见他一枪向自己的刺来。

“啊!”她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碧血枪穿心而过,却——毫无知觉?

两个人继续打斗着,武器时不时穿过她的前心后背,她登时才明白,原来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躲过暮云的全力一剑,背对着裂口——背对着她的方向,夏柔明显的看见,他的手握的很紧,但背影里有一丝犹豫。她猜测着他的举动,却见他突然扭过头来,眼神里满是无奈、不舍与忧伤,她大惊,难道他看的见自己吗?

正待她张口欲呼,眼前白光一闪,看见暮云的布剑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他觉察到了扑面而来的劲风,手中的枪快速举起——布剑闪电般刺进他的胸膛,而他的枪,也早已插入了对方的腹中。

“不要啊——不要杀他!”她骇的几乎要晕过去,刹那间捂住了双眼,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么。
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吗?她下意识地摸摸完好的脸颊,却见他一枪向自己的刺来。

“啊!”她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碧血枪穿心而过,却——毫无知觉?

两个人继续打斗着,武器时不时穿过她的前心后背,她登时才明白,原来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躲过暮云的全力一剑,背对着裂口——背对着她的方向,夏柔明显的看见,他的手握的很紧,但背影里有一丝犹豫。她猜测着他的举动,却见他突然扭过头来,眼神里满是无奈、不舍与忧伤,她大惊,难道他看的见自己吗?

正待她张口欲呼,眼前白光一闪,看见暮云的布剑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他觉察到了扑面而来的劲风,手中的枪快速举起——布剑闪电般刺进他的胸膛,而他的枪,也早已插入了对方的腹中。

“不要啊——不要杀他!”她骇的几乎要晕过去,刹那间捂住了双眼,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些什么。



“夏二国主?夏二国主!”

“啊?”她松开手,发觉自己竟跌坐在祭坛的石阶旁,少微用羽翼护住她,问道:“夏姑娘,你没事吧?”

“我——”她有些无力的支起身。

“夏姑娘……”少微欲言又止的望着她,扶着她站起身,道,“能跟我一起去散心吗?”

夏柔似懂非懂的点头,辞别了众国使者,与少微一同离开了地道。

在树林里徘徊了一阵子,少微停住了,却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她问:“夏姑娘,方才——”

“是因为我刚才的失态吗?对不起,我——”

“不,夏姑娘。这不怪你。”她转过身来,翅膀带出的风扫开了地面火红的枫叶,“现在这个世界祥和宁静,朱雀国已经和大家和好,想必除去女子国和青龙国的事务,夏姑娘也不需要为白原联盟四处奔波结盟了吧……”

“这……对不住,少微国主,我为过去的那场灾难和战争,表示遗憾——”夏柔微微欠身,“少微国主还在责怪我们白原联盟吗……据我所知,现在他们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态度,积极帮助弱小国家,已然不是当初的白原联盟——不知是不是有白原联盟的人得罪了贵国?”

注意到了自己的语气,少微摇摇头,又轻轻点头:“一年前的那场灾难,只要是经历过的人,都不会忘记的。我至今记得,大批的厌火国人涌进我们国内避难,包括当初的武炎将。他们个个瘦骨嶙峋,衣不遮体。”

“夏国主,那个时候,我是很痛恨你们白原联盟的。”

“……”夏柔无言以对。

“那个和我们一起旅行过的坎瑟儿也在其中。他哭的连站都站不住了,我真的从没见过一个孩子的眼里,会有那么深的仇恨。”她深吸一口气,“他说‘爹爹……和所有向白原联盟投降的人全部、被白原联盟的人杀死了!朱雀国的一位大叔帮我逃了出来,自己也饿死在了厌火山道上……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回家了,只差一点点……’”

夏柔看见了少微眼里的泪,那是第一次看见她流泪。记得刚到朱雀国的那个晚上,她愁眉紧锁的站在西炽塔顶。第二天的天明,祭祀的典礼就要开始了,而这位新国主,却彻夜未眠。

“‘他们白原联盟的人,吃的大鱼大肉,将士们个个身强体壮,他们有充足的粮食!可、可是——居然害怕我们这些俘虏会增加粮食的消耗量,下令将我们全部杀死……’”

“夏姑娘,那时我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向法炎将请命,要混入你们的阵营去,既然你们白原联盟能做出如此卑鄙的事情,那我也要不择手段的向你们报复,为所有在战争中死去的无辜俘虏出气……”

“……你现在还在恨吗?”

“我以为,我会一直恨下去的……”她又背向夏柔,“但怎料你们会象坎瑟儿说的那样,是些不折不扣的傻子……”

“偶尔当当傻子,也挺不错的。”夏柔微笑了一下,看见少微渐渐舒展的表情。

“最后我完全被你们同化了,想到你,寒世子,莫姑娘,还有……那位陆兄弟,居然那样的待我,甚至还从白原联盟的手中把我带出来,帮我养伤。一路上,看见你们的所做所为,我才真正明白,其实白原联盟也是有好人的,可是——”

夏柔完全没听见她的话,只是“陆兄弟”三个字惊的她心里一跳。

“那日我在你们进入炎山地道之前就偷偷离开,独自去找陛下了……”她彷徨的摇头,“却没想到,我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失去了救陛下的机会——在你们进入大殿没一会,门就关上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打不开……”

“我们去迟了一步……”夏柔低下头,“那日我们赶到中央祭坛时,朱雀帝就已经被杀死了……”

少微示意她不必要那么自责:“夏姑娘,如今世界和平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夏柔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你……可曾为自己着想过?”少微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其实……”

“其实什么?”

“没什么……”少微踌躇了许久,终究还是低头不语,夏柔也不语,两人各怀心事,陷入沉默。

良久,少微渐渐平静下来,“夏姑娘,你很累了吧,我吩咐人带你去休息吧。”

“我……”夏柔正想辩解什么,少微轻轻摇头:“你刚才在地道里昏倒了,一定是很累了,还是快去休息吧。”

夏柔默默点头,却隐隐在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



“夏柔姐姐……?”一个很轻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夏柔从一个月前的回忆里惊醒,却在房间的窗沿上看见了一对龙角。

“莫耶。”她不禁失笑,“进来吧,怎么偷偷摸摸的?”

“哎呀夏柔姐姐——”莫耶从夏柔打开的窗户里钻进来,习惯性的大声嚷嚷起来,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降低了声音,“你可不知道,我想来看看你,结果祭司大人就是不许……结果我只好溜出来。”

夏柔微笑,这么多年过去了,莫耶虽然还是和一个小孩子一样喜欢捣乱,但是毕竟成长了不少,她摸摸莫耶的头发,轻声道,“怎么拉?姐姐不是告诉你我的病不碍事吗?”

“不是拉……”莫耶沮丧的低下头,“三天前,我刚回来的那个晚上……我又提到了陆哥哥,我怕夏柔姐姐你难过……”

夏柔轻叹一口气:“傻莫耶,姐姐真的不介意的。”

“可是柔姐姐——”莫耶突然睁大眼睛,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居然瞬间变的湿漉漉的,“莫耶也很想念陆哥哥啊!以前,他待莫耶那么好,尽管莫耶很喜欢欺负他,但是他在莫耶最难过的时候还支持着莫耶——那次在厌火山道上,莫耶被那个青魅打伤,心里不好受,还是陆哥哥一直陪着我说话,让我开心呢!”

“是吗?”尽管很不情愿,可是她的眼前再一次浮现了毛民国那个阴暗的地下密道,昏暗的水边,她看见那个灵敏的身影从石柱后一窜而出,手中铜剑呼啸而来。

那一刻她明白遭遇到了一个很强的对手,不料当她看清楚之后,才惊愕的发现对方居然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身平淡的装束,却眉清目秀,英俊的仿佛不是人间的男子,可是眉宇间,那股忧伤、自卑和忧郁,又让她不由自主的心痛。不自信的言语不时笼罩着他,一直低着头,连说话时也不敢正眼看自己。仿佛他心里只觉得自己是一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明明他的身手矫健,但不自然的在举手投足中透露出他的凄凉。墨绿色的头发,深碧色的眼眸,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和谐,但是神情里却满是哀伤跟惶恐。

“不管怎么样……我俩仿佛年龄相近,若我称您陆兄弟,不知可否?”

“陆兄弟……?”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好象从未听过别人这样称呼自己。究竟是为什么呢?到底在他的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她心想,若是自己也遭遇过这样的经历,不知能和他一样挺过来,并且走到现在吗?

“柔姐姐——”莫耶大声叫唤起来,“你怎么拉?又在两眼发直了呢!”

“啊?我……”夏柔又一次从回忆里挣扎出来。

“姐姐你刚才表情好奇怪呢……”莫耶在空中一上一下的浮着。

夏柔想编造一个理由出来:“我——”可才吐出一个字,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圣者大人,圣者大人?您睡下了吗?”青龙祭司席络的声音传来。

“哎呀不好了!”莫耶四肢乱舞,在房间里乱窜一阵后,呼的一下飞向窗户,毛茸茸的衣带刚在窗口消失,夏柔就听见外边一阵很小的骚动,紧接着是莫耶的叫唤声:“呜啊——祭司大人,轻一点啊,好痛啊——”

“圣者大人,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搅您。”席络虽然年纪比夏柔大很多,但还是对她用“您”这个称呼。一只手拎着莫耶的翅膀,一只手里捏着一封信。

“哇哇哇哇——好痛好痛——”莫耶另一只没有被揪住的翅膀拼命扑打。

“圣者大人,这是女子国夏国主派人送来的信。”席络把信递给夏柔。

“姐姐?”夏柔疑惑不解。

“哇呀——痛死拉!”莫耶终于挣脱了席络的“魔爪”,跳到夏柔的床边,理直气壮的说道,“是我叫风铃送信给夏慧姐姐的!柔姐姐生了病,你们都不告诉她的姐姐,所以莫耶就决定自己说了!”

“莫耶!”席络终于忍不住了,在她的脑袋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如果我们告诉了夏国主,岂不是会连累她担心?如果因此耽误了她的政事怎么办?她可是一国之主——况且圣者大人本来就是女子国的二国主,她消耗自己的灵力去帮我们主持一切,我们又怎能再让她的姐姐替她担心?”

席络连珠炮似的一段话说完,莫耶早已是哑口无言,原来中间会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吗?

“席络祭司,不要责怪莫耶。”夏柔连忙把莫耶拉到自己身边,“她也是为了我好。”

“是啊……”莫耶小声的辩解着,“听说柔姐姐生了病,莫耶比谁都着急!”

“唉,算了……”祭司面色柔和了许多,却也无奈的摇头,这个年幼的国主,虽然热心热血,却也有些做事不计后果,今后还是多劝劝她好了。祭司心里打定了主意,正欲开口换莫耶同自己一道回去,免得打搅夏柔的休息,却见夏柔读着信,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圣者大人?”席络试探性的开口问起来,“夏国主有什么吩咐吗?”

“这——”夏柔犹豫着不知如何应答,“家姐说——说——”

见她支支吾吾,祭司心里更是好奇,不等他开口,莫耶就已经开始摇晃夏柔的肩膀:“柔姐姐——夏慧姐姐到底说了什么嘛——”

“家姐希望——希望我能回……女子国一趟——”夏柔的声音越拖越小,“女子国”三个字,小的几乎听不见。莫耶大着嗓门:“什么什么?柔姐姐你大声一些啊,莫耶听不见啦!”

“这样……”席络考虑着,“不知夏国主叫圣者大人回去,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这——”夏柔顿了顿,似乎不想说,但停了半晌,在莫耶的催促下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家姐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一来听说我生病久治未愈,心里不免担心;二来也是由于分别多日,家姐挂念于我,所以……”

“好啊好啊!”莫耶用力点头,“莫耶陪着柔姐姐一起回去,这样莫耶可以一路上照顾柔姐姐!”

“不知圣者这一去一回须得几日呢?”

夏柔估算了一下:“约莫一个月。”

“那就行了。”席络深深吐出一口气,“圣者大人可以放心的去,国中事物由国主、我及库络祭司带领族人打理,圣者大人可以挑选几名族人随同,照顾您的起居饮食。”

“啊?”莫耶还未等夏柔起身道谢就蹦到了席络面前,“为什么不让我去啊?我要跟柔姐姐一起去!”

“国主,您想一想,两个月后是什么日子?”

“两个月后……莫耶想一想——啊!”她四肢张开,大叫了起来,“啊呀呀呀呀——是圣龙祭!”

“所以,国主您需要留下来,带领大家准备祭典——一般都是从两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我正打算明日开始实行。”

“可、可是……”

“莫耶。”夏柔温柔的抚摩着她的头发,“我只去一个月而已,一个月以后,我一定回来和大家一起,好不好?这一个月,你就好好的带领大家准备祭典,等我回来。怎么样?”

“可是柔姐姐不是还在生病吗……莫耶想跟去照顾柔姐姐……”莫耶的翅膀耷拉的很低,她懊恼的抓抓脑袋,闷闷不乐起来。

“这样吧……”夏柔转变了劝说的方式,“莫耶既然关心我,那就帮我多准备一些,等我回来了,不就轻松多了吗?”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我不是青龙族人,不能和你们一样飞,所以准备祭典的时候会很不方便,如果莫耶帮我的话,我就会轻松多了呢。”

“那好吧——”莫耶在屋里转了一圈,“虽然不太情愿,不过莫耶还是答应了——柔姐姐也要守信用,一个月以后,回来和莫耶一起哦!”

“放心吧莫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雾气越来越浓烈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子国里,开始弥漫着雾气,无边无尽,无休无止的雾气,带着梅花淡淡的香气,徐徐飘进了女子的房间。

夏柔起身拉开窗户,窗外的莲花池里,几蕊新开的莲花反射着晨光,荷叶上的露珠像极了金色的珍珠。她深深的呼吸着故乡的空气,感觉又回到了儿时的那个情景。



“雷光咒!”一道轻盈小巧的闪电打在石块上,竟然将坚硬的石头打的四分五裂。女孩子收起手里的短杖,坐在另一块石头上,沉思起来。

风,带着几片花瓣落在她的发迹。火红的长裙一直盖到了小腿肚,草地上的露水,却沾不湿她那双也是火红色的短靴。女孩甩甩头,把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甩开,只是无聊的打量着手里的短杖。

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是普通的木头而已,到了自己手里,就能用最简单的雷光咒打碎大石。而国内最好的卫士,除非拿上世代相传的秘术制成的清泉剑,才能做到如此。女子国地处西边,气候温和,不喜征战,全国上下的人,也就只会一招防身的雷光咒,威力较小,顶多只能把敌人击晕。

最近,总是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在翻滚,甚至有时候觉得天气在随着自己的情绪变化。女孩子抬头看着,阴霾的天,像极了自己阴霾的心情。

丝丝细雨,沾在她的睫毛上。女孩子眨了眨眼睛,发现在身边晃如明镜的湖水里,起了星星点点的涟漪,而涟漪里,荡漾着一个蓝色的微笑。

她回头,扑到蓝色的怀里。蓝色抚摩着她紫色的长发:“妹妹,又来这里散心吗?”

女孩子点头,又像小猫一般黏着姐姐不放。蓝色笑了,很开心的笑着:“这么大了,还像孩子一样黏着姐姐,以后可是会被大家笑话的哦。”

从蓝色的怀里抬起头,湖水色的眼睛里,蓝色的笑显的那么美,那么温柔。女孩子像做错了事一般,眼睛盯着碎裂的石块。

蓝色会意,拉着她坐下,轻声细语:“妹妹,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这是上天赐予你的力量!”

“姐姐……”女孩子的声音,竟如夜莺一般的清澈。

“妹妹。你看。”蓝色指着天空,“我们生长在这方天地之下,这片土地,就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自古以来,我们女子国,都是不喜杀戮、征战,但是天空那么宁静祥和,却也会变天。”蓝色示意女孩子去看渐渐扩散的乌云。女孩子坐直身子。

“安详是不会永远存在的,就像和平终究会被打破。”蓝色眼睛清晰而坚定,“我们应该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去强大我们的国家——妹妹,你天生的力量,是最好的援助。”

“记住,你是力量的主人,而非它是你的主人,只要你加以利用,这力量必然能成为造福苍生的力量!”在姐姐不容置疑的话语中,女孩子的心里,坚定的信心燃烧起来。她握紧短杖:“姐姐,阿柔明白了,阿柔一定会好好利用这种力量,帮助姐姐,一起维护女子国的安定!”




帮助姐姐,一起维护女子国的安定……在昔日,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理想啊!可为什么如今,已经能熟练的控制这样的力量,自己,反而失去了实现理想的心情呢?总是觉得,心里有个更强烈的想法……

“病好点了吗?”一双温柔的手按上了她的肩膀,她回头,突然觉得记忆里,这蓝色的微笑,那么温暖。

她扑进蓝色的怀里,恍惚看见了满池的莲花,树上纷纷扬扬坠落的花瓣,如同六月粉色的雪花,洒满了她和姐姐的衣衫。

夏慧心疼的搂着妹妹,像儿时一样摩挲着她紫色的发丝。总是把苦闷和烦恼压在心里,不愿意让别人为她担心,这个傻妹妹,给自己担负了太多的负担了。其实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自己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姐姐,又怎会不知呢?

“妹妹……”她唤道。

夏柔抬头,诧异的看见夏慧满脸的哀伤。

“告诉我,陆兄弟……他究竟怎么了。”不容质疑的语气。

夏柔顿了许久,才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疑惑咽进肚子里,一如既往的回答道:“他和暮云大哥一起回轩辕界学习游历了。”

夏慧摇摇头站起来:“妹妹,别骗我了——”她注视着夏柔刻意别开的眼神,轻轻的放柔了嗓音,“告诉姐姐,好吗?”

听得这话,夏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没有回答姐姐的话。在她淡淡的湖水色的眸子里,隐藏了无数不为人知的孤寂。



一年前。

陆兄弟……他和暮云大哥一起走了,回他们的故乡游历学习去了。夏柔淡淡的语气不带什么感情,在场的人无不惋惜,妖物被除,气候回转,战争结束,这本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不料大家的英雄却走了一位,众人虽然遗憾,却也只得簇拥着剩下的十四位得胜归来的勇者,在空旷的玄海西岸,参加盛大的庆祝宴会。

众人在欢声笑语中开怀畅饮,夏慧睁着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她的妹妹。

夏柔明显有些不胜酒力了,却在饮尽了周侥王亲手酿制的小麦酒之后,又接过了一目王归当递过来的杯子:“既然大家都到齐了,今日,诸位可否听夏柔一言。”她站起来。

“夏二国主请讲!”声音此起彼伏。

“大家都知道,天气异变,粮食减产,是我们这次战争爆发的根源。如果我们北方的国家齐心合力,把自己部族多余的粮食分给在南方的各族,或许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们也不必兵戎相向,而是各族可以和平共处……”夏柔脸红红的,“这次战争,我们已经有了很多不必要的流血牺牲,其实,只要我们大家共同努力,一定就可以度过难关的!”

众人突然没了声音。良久,白虎共主站起来,振臂道:“我代表白虎国,支持夏二国主!过去,是我们白原联盟草率的决定,造成了很多错误,现在,我愿意代表白原联盟,向所有的人致歉——”

夏柔脸更红了:“多谢共主。既然同盟协议已经达成,那么让我们大家一起,为今后的和平而干杯吧——我带表女子国,先干为敬!”

符验带领着白虎国人高呼,长股国、白民国人也叫好不断。

夏慧拦住了想偷偷离开的少微和坎瑟儿:“二位也是出了力的勇士,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去呢?”

“哼。”坎瑟儿赏了她一个白眼,自顾自的走到远处坐下,高傲的拒绝所有人的问候。

少微的语气显得很低沉:“夏国主,对于你们的决定,我感到很欣慰,不过——朱雀国已经被毁,我希望尽快回去帮助族人重建国都。”

“对于贵国的事,我们很遗憾,不过少微姑娘,可否让女子国的子民们一起同去?”

少微疑惑的看着夏慧。

“是这样的。”夏慧微笑,不在乎少微怀疑的眼神,“朱雀国地大物广,想必经历了战争之后,人民都需要修养,但如今时局不允许,而女子国地处后方,比不上贵国事务众多,是以可以拨出人手来协助贵国重建家园。”

“……”少微本想说什么,但看着夏慧清澈的眸子,把疑惑甩开,“如此,多谢夏国主。”说着,她头也不回,隐入了欢闹的人群。

夏慧却看着夏柔依然在大声与众人说笑,微微皱了下眉头。

“妹妹,你喝多了。”夏慧紧紧撰着夏柔的手,把她拖到玄海边。

海风很冷,夏柔的酒意消了大半,顿时清醒了许多:“姐姐,对不起,我没事的……”

“可以告诉姐姐,陆兄弟他去哪里了吗?”

“他和暮云大哥一起回他的故乡去了。”夏柔像背书一样的背出这句话。

“不愿意说真话吗?即使是对姐姐?”

“我说的是真的……”夏柔竭力控制着声音,不让那隐约的哽咽被细心的姐姐发觉。

“好吧……”夏慧明白妹妹的性格,不愿意让别人为她担心,却把苦闷独自压在心里,“这几个月,你辛苦了,回家以后,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夏柔点点头,目送姐姐的背影离开,直到夏慧的身影没入了欢腾的人群与火光中,泪水才沿着她冰凉的脸颊,慢慢落下。



度步到了黄池边,夏慧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吗?”一年了,整整一年。这个外柔内刚的妹妹,硬是把心里的秘密埋藏了一年。

“过去,你对继任青龙圣者,没有任何的意见,可现在,你明白那是个包袱了;过去,你很愿意与我一起治理这个国家,可现在,对你来说,那是个不得不承担的承诺了。”夏慧缓缓的道出。

“姐姐!”夏柔吃惊的抬头,“姐姐何出此言?”

“不,妹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夏慧指着黄池道,“我只是不愿意,你也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夏柔惊诧的望着姐姐,又望着黄池的池水。

“妹妹,走吧。”

“姐姐?”

“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去把他找回来,或者……你再也不要回来了。”

“我……”

“姐姐不愿意再看见你把苦楚往肚子里咽了。自己喜欢的,就去争取,不要再让自己失去最重要的人了。”夏慧凄楚的目光,逼的夏柔后退了好几步,“就像几年前,你去轩辕界完成那位皇甫大人的心愿一样。走吧……你的归宿,终究不是在我们山海界……”

“姐姐,我怎能如此啊!”

姐姐……或许你不知道,当初去替皇甫大哥完成心愿,我才去了轩辕界。但是,打通我们山海界和轩辕界的那把盘古斧,被我留在了轩辕界,如今,我想离开,也离开不了了……

况且——

我有我的责任,我是女子国的二国主,也是青龙国的青龙圣者,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去治理好这两个国家,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弃这两个国家的子民于不顾啊……

夏柔的犹豫写在脸上,被夏慧看的明明白白。傻妹妹啊,这样的你,叫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不心疼呢……

“啪。”一个很轻,但很响的耳光落在脸上,夏柔惊惧交加,仿佛昔日,曾经也有人这样打过自己,只是突然觉得,那感觉那么遥远,几乎,自己都要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青龙圣者的位置,有那么重要吗?”她的眼神变的凄厉而带有愠色,语气冰冷:“我是看错你了,夏柔。”

“姐姐?”夏柔吃惊于姐姐的转变,甚至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女子一国,没有你这样的国主。”她转身,背对着妹妹,声音清晰的不带一丝杂质,“从今天开始,女子国,再没有第二位国主。”庭院里馥郁的花香溶化在空气中,伴随着冷风,所有的树木都一起低低的呜咽起来,满天的花雨,满天的泪,落在她的肩上,又颤抖的落下。

夏柔看着她僵硬的离去,突然明白了姐姐的怒火:“姐姐,姐姐!你听我说——我并不是单纯的为了青龙圣者……以前对姐姐的承诺,我没有忘记,我答应过姐姐的事,就一定会兑现的——”

“铛!”两把坚硬的青色宝剑交错的拦在庭院的出口,两个蓝衣的卫士止住了她:“对不起,二国主,国主有令,在你回心转意之前,不得离开后院。”

“琉风、璃雪……你们……”认出来拦着自己的乃是女子国四大侍卫之二的琉风和璃雪,夏柔不禁愕然,平时这两名侍卫对自己是最关心和呵护的,怎么会——

“女子国没有二国主!”夏慧愤怒的声音传来,“除非她同意重新回来治国,不再去想其他国家的事!”

“姐姐——我答应过你和你一起治理我们的国家,我说到的就一定会做到的啊——”夏柔摇晃着侍卫的手臂,想要挣脱开来,“姐姐——”

夏慧已经走远了,背影模糊的消失在氤氲的雾气中,只剩下混混沌沌的一团蓝影,映着漫天的飞花,默默的、默默的,沉默下去。



“我……我会一直等你回来的……”这真的,是我唯一的奢求了……

“所以……请你一定要回来!”请求你……

“……我答应你,夏姑娘!我会尽力的———”

不、不,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啊——

这一走,就是一年。




熹微的晨光穿过依旧氤氲的薄雾,把那股冰冷的绝望慢慢的渗透、慢慢的消融。夏柔撩起帷幔,才想起自己昨夜坐在床边观看星辰,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

粉色的沙帐垂下,隔着细碎的纹路,隐约有檀木的香气传来,夏柔愣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的房间,而不是青龙国的圣龙庙。扶着床沿的雕饰坐起,双脚小心的伸进靴子里,她才发现在鞋尖处沾了不少尘土。方起身,忽地感觉前胸后背一阵凉意,这才惊觉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

又做噩梦了吗?不,那应该只是记忆,不是噩梦。她摇头把方才梦见的一切努力驱逐出去。

“唉。”仿佛有谁在叹息。

“谁?”她警觉的退了一步。

啪啦。窗户一声轻碰。

她屏息在屋内候了良久,却没了声息。是自己听错了吗?

追出屋去,就在窗脚下发现了几个新鲜的脚印。早晨的泥土被夜间的水气浸泡的松软湿润,脚印,前两个较深,似乎在原地待了有一阵子,后几个很深而且间距较大,想必是快速奔跑造成的,而且看形状大小分明就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应该是姐姐派来监视自己,怕自己逃走而设的侍卫吧。

夏柔无奈的退回房间,梳洗起来。

今天一定要去找姐姐,把全部的事情讲清楚。自从接任青龙圣者之后,自己确实有所疏忽,回国的时间极少,根本没有把心思放在治理女子国之上。全国上下,都是靠姐姐一个人打理,想必是极端辛苦了才会象昨日一般大发脾气,只要自己多劝慰一下,姐姐一定不会计较的。

想到这里,她撩了撩头发,习惯性的把小巧的虹绚法剑贴身藏好。对着梳妆镜整理一下衣服,便准备出发去找姐姐。

从镜子里她看见琉风和璃雪站在房门口,清泉剑握的紧紧的,神色张皇而愤怒。

“怎么了?”她回身注视着二人怪异的表情。

“明珠军师有令,夏柔昨夜潜入国主屋内谋害国主,现在以谋逆之罪逮捕!”二人行了个礼,“二国主,得罪了!”

“我?谋害姐姐?”夏柔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昨日你与国主意见不合,发生争执,国主将你软禁,你心怀怨恨,是以半夜潜入国主屋行刺国主,恰巧被明珠军师撞见——”琉风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想必是愤怒不已。

“这怎么可能呢?”夏柔后退两步,“昨夜我一个人在屋里看星星,如果姐姐在半夜被行刺,我应该会听见的啊!”

“二国主,事到如今,您还想为自己开脱吗?”璃雪举剑,“无论如何,今天我们要把您带走!”

“等等!我要见姐姐,她如今情况如何?我要当面问清楚——”说着,她拿起搁在案几上的银刃杖。

“国主身受重伤,一直昏迷不醒。你现在不能见她!二国主,为了保证国主的安全,请您将武器交出来。”璃雪伸出了手。

“我要见姐姐!”

“二国主,如果您拒捕的话,我们也只有采取强制的手段了,虽然我们四个联合起来也不是您的对手,但是为了国主的安危,我们会尽全力阻止您。”门口,站着四大侍卫的另外两人,幽兰和绿波。

“二国主,如果您是清白的,那么必然会还您一个公道的说法,。如果您仰仗着您的武艺而击倒我们四人,那么,今后就算您是有冤屈,但还是会追究您拒捕而打伤侍卫的罪责。孰轻孰重,还请二国主仔细思量。”

女子的神色变的凄然,她忽然感觉六月的风也是这么寒气逼人。僵硬的将法杖交到璃雪的手里,她低头道:“我明白了,我跟你们走。”

(大家,快离开啊…………别让我白白牺牲……)

她努力清醒这纷乱的思绪,把同盟军营自己被诬陷的那段记忆赶出脑海。沉冤终究有一天会昭雪的吧……她默默无语。

只是陆兄弟,如今,谁来替我伸冤呢……



入夜。

“柔姐姐——你在叫什么啊?”莫耶的大眼睛在她脸上晃来晃去,“不要杀谁啊?”

夏柔一身冷汗:“啊?陆兄弟……”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吗?可是感觉又那么真实,自己几乎都可以感觉到他们两个挥动武器的声音,还有,他回头的那个瞬间……那个眼神,那么哀伤……难道,都只是幻觉而已?她紧紧握着金色的剑,心里六神无主的空旷。

“我们没找到陆哥哥啊,这里就只有这奇怪的剑和塔而已——陆哥哥?陆哥哥——白衣大哥哥——”说着,莫耶拉长了声音喊着,其实根本是徒劳,在那有限的裂痕空间中,所有的事物都可一目了然,除了地上的剑和塔,什么也没有。莫耶急的像没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只听见“咚”的一声巨响。

“莫耶,怎么了?”夏柔检查着莫耶的头顶,“还好只是肿起来了,没有什么大碍。”

“这是什么啊——”莫耶忍着疼,来不及抱怨,“哎呀柔姐姐、寒哥哥你们快来看!”

“这不就是刚才皇甫暮云用来劈开这个裂缝的斧子吗?”寒洛接过莫耶从阴暗墙缝里拔出来的“罪魁祸首”,光线没有照到这里,所以很难发现这把卡在墙壁上的斧子。受害者揉着头顶的大包,嚷嚷着:“寒哥哥啊,你说那个白衣大哥哥可以用这个硬东西劈开一个空间,那么会不会是他和陆哥哥用这个斧子又把墙砍开,一起回他们的世界里去了呢?”

“唔……”寒洛右手托着下巴思考着,夏柔摇头:“不、不——陆兄弟他答应了我,他就一定会做到的啊,他说过……他会回来的——”

“我觉得莫耶说的有道理。”寒洛转过头来道,“这把斧子既然能劈开一个空间,就证明它绝对不是普通的斧子,或许是他们在打斗的时候,不慎劈开了空间,二人一起掉进去了也说不定。”

“这……”夏柔踌躇起来,“那寒大哥的意思是——”

“我觉得或许我们可以试一试,用这把斧子来劈劈看。”

“好啊好啊,莫耶同意了!”莫耶拖着夏柔的手,“柔姐姐你别再犹豫了,说不定陆小哥和白衣大哥哥正等着我们把空间劈开去找他们呢!说不定他们现在被困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啊,就像这个地方一样——”

“可是……我觉得,我们不应该贸然行事——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夏柔看起来很为难。莫耶窜的很高,大叫着:“柔姐姐,别再犹豫拉!说不定陆哥哥都等的着急拉!寒哥哥——”

“恩,大家站开一点。”寒洛对准了前方的墙壁,“喝啊————”

轰隆隆隆隆隆————!!

寒洛用尽全力的一击,墙壁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他连忙后退两步,不料裂口还在继续扩大,转瞬间就蔓延到了脚下。

夏柔感觉到头剧烈的痛起来,如同万千金属在脑海里交鸣。但目前已经来不及关心这个了,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将她向前拉扯着,她脚下一个趔趄,直直朝裂缝飞去。混乱中,她的手臂被锋利的石壁割出了口子。

“夏柔姐姐!”莫耶眼尖,赶紧窜了出去,拼命扯住夏柔的胳膊。

“小心!”寒洛也顾不得地上的塔被裂缝吞噬了进去,只顾赶紧上前几步,一只手就将莫耶和夏柔全部挽在臂弯里,拼尽全力向裂缝外跑,“大家快退出去!”

三人方才退出洞外,裂缝的出口就崩塌了,巨大的石块堵住了裂缝的缺口。

“呼呼……还好莫耶反映比较快,不然就会被吞掉诶!”莫耶擦擦汗,心有余悸道,“咦?柔姐姐,你的手受伤了!”

夏柔似乎真的受了惊吓,苍白着脸没有回答莫耶的问题,只是按着手上的伤口,一声不吭。

“柔姐姐把那把奇怪的剑带出来了……”莫耶抓着脑袋,开始左顾右盼:“哇——”莫耶的目光又落到了寒洛的右手上,“寒哥哥,你怎么也把那把讨厌的斧子带出来了啊,小心会再被吞掉!”

“方才情况紧急,只顾着去拉你们出来,却忘了斧子还握在手上,就这么一起带出来了——”寒洛舒了一口气,“还好没什么大碍。”

“这么讨厌的东西,莫耶觉得还是赶紧扔掉的好!”莫耶恨恨地望着斧子,“干脆把它丢到下面去好了。”她一指炎山地道里奔腾的岩浆道。

“恩……有道理。”寒洛思考着,但转念一想,“不过这斧子究竟有什么样的力量,我们还不清楚,如果丢进去的话,会不会把这整个地道都吞进去呢?”

“哇——还是不要吧……”莫耶拍拍心口,“太可怕了,会和这么多火火的东西一起被吞进去,估计进去以后莫耶不是被饿死,就是先被热死拉——”

“夏姑娘,你的意见呢?”

“我……”夏柔用手撑着地,慢慢从刚才的虚惊中清醒过来,只是在那一个瞬间,她恍惚觉得自己看见了许多幻象——突然间浮现的,一个全新的世界,那里的人,全部都是穿着朴素的衣衫,在居住的地方开垦种田,和周侥国很像……奇怪,自己怎么会看见这个?

紧紧握着金色的剑,她强忍着一阵阵撕裂般的头痛。     

火焰慢慢吞吐着,寂静的空间裂缝,悄悄的合拢,却在触到了石壁上的血液后停滞不前。生生的卡在原地,遗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静谧的夜空,一轮明月静静的凝视牢房里的女子。碍于她二国主的身份,虽然是监牢,其实就是整理出了前任国主以前居住的一间旧屋子,将房门紧锁不让她逃走而已。

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冷风刮过,夏柔打了个寒战,将回忆赶出脑海,站起身走到窗前。

手被窗棂上的木刺刺了一下。窗框上的红漆有些剥落了,她抚摩着剥落的裂口,触到指尖却是一层薄薄的灰尘。她有些愕然,以姐姐的性格,就算是不住了,屋子也会派人打扫的,现如今母亲的居所居然荒废到了如此地步,姐姐她……一定是忙于政事才忽略了这些吧——或许没有忽略,只是没有时间和精力罢了。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觉察出此事就好了,这样姐姐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不满的情绪……也就不会让人趁虚而入了,姐姐就不会受伤……不知道现在,姐姐的伤势如何了?

她愁肠百结的端坐下来,心力交瘁了一整天,她也着实累了,可是满腹的惆怅,让她附枕难眠。

“咚咚”。有人敲门。

“谁?”她压低嗓子叫了一声。

“二国主,是我!”声音也压的很低,只听“啪啦”一声,门锁开了,一个身影迅速的闪了进来。

“幽兰?”借着月光,她认出正是白天押送自己来此的四大护卫之一幽兰,“你怎会来此?”

“二国主,这个给你——”她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拖出一根长长的东西,“带着它,快逃走吧!”

“这是?”她触到了长长东西的尖端,赫然摸到了一个圆圆的形状,弯曲纠结的纹路,再熟悉不过了,“银刃杖?你怎会得到的?——姐姐的伤怎么样了?”

“是我从明珠军师的房间里偷来的——二国主,白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不敢说出我的疑惑,但是我跟随二国主这么多年,我相信二国主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她低头,垂泪道,“国主的伤到底有多重,我也不知道——”

夏柔看着这个一直忠心耿耿的部下,最年幼的四大护卫之一,自己儿时与她性情相近,有什么心事都很喜欢说与她听……自从自己接任了青龙圣者,就很少和她在一起谈心了,可没想过,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一次交心……“唉……”她叹气,突然感觉好想痛快的哭上一场,怎么自己这次,都寻找不到姐姐温暖的怀抱呢?只有这冷月当空,静静照着自己,和儿时的玩伴。

“二国主,您快走吧——”哽咽着擦干眼泪,幽兰紧紧撰着夏柔的手,“走的越远,越好啊!”

“为什么呢?”夏柔眉眼里的伤感又加深了,“幽兰,我如何能走啊……姐姐生死未卜,我又累上伤人之名——若非是我与姐姐争执,别人也不会乘虚而入,说到底,这事,终究还是我的错……”

“不、不,二国主,您听我说!”幽兰咬着嘴唇,整个人都在颤抖,“您不知道……明珠军师震怒,她说,国主情况很不好,连日昏迷,您,您虽然是二国主,但是、但是——”

“我明白……”夏柔摇头,“明珠姐姐打算如何处置我,我并不关心,我只希望,姐姐能早些清醒过来。”

“明珠军师说、说要撤消您二国主的身份……”幽兰急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虽然、虽然我明白国主说的是气话,但是……”

“我不在乎的,幽兰。”夏柔眼前开始出现薄薄的水雾。

“还、还要将您放逐啊,明日,她们要在黄池之前,除去您全部的法力,然后将您流放出去,令您以后不许踏入女子国!”幽兰急的几乎要喊了出来,“二国主,我不明白,您平时待她不薄,为什么她会这样啊!”

“幽兰……”显然没想到等待自己的,居然是女子国最重的刑罚,夏柔沉默良久才温柔的替幽兰拭去眼角的泪,“我说了,我不在乎她们怎么做,我只希望姐姐,有一日能理解我。”

“军师说,或许等国主清醒以后,会对这过重的刑罚不满。但是——昨夜您周身散发紫色的光芒,眼里杀气腾腾,将国主打成重伤,要不是她在窗外,及时发出响声令您分神,或许国主早就被您——为了国主和子民们的安危,她只有如此——”

“什么?”夏柔听这情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我周身散发紫光?”

“您不知道吗?军师说您打伤国主,又转头来攻击她,要不是后来她将您引入后院坠落入池塘,她也丧生在您的手下了……”

“然后呢?”

“当时国主您似乎谁也不认识了,简直就如同一个……一个妖物一般,随意的攻击靠近您的人。直到您落入水中之后,才清醒过来,身上的紫光消失。当时军师带人躲藏在树后,没被您发现,您上岸后就直接回屋去了……”幽兰叙述着,自己也是用极不相信的口吻道,“军师带了两个人在窗角守到天明,屋子里没有任何动静,料想您可能睡了。后来窥视到您似乎醒来,于是派人叫了我和绿波来,准备合力将您擒住,以免您激动起来又随意伤人……虽然我不相信,但是没办法,随行的两个人——琉风和璃雪都声称军师所言属实,碍于身份,我不好多问,只有一起来了……”

一口气说完,幽兰越来越激动:“我们来时发现您衣衫尽湿,军师就一口咬定您是昨夜陷入疯狂,如今虽然清醒,但难保日后不会再行伤人,于是就下令……简直是、简直是……可恶——”

“这、这难道是——”夏柔感觉那个名字已经在嗓子眼里了,强忍着没有说出来,她拼命摇头。

“对、一定是!”幽兰眸子里射出怨恨的光芒,“是军师在陷害于您!她一定想夺权!”

“不……”夏柔突然感觉害怕起来,“幽兰,我——”

“二国主,我们去找她理论,去粉碎她的野心!”幽兰气的大叫起来,一把拉过夏柔,“二国主,我们二人一起去找她!”

“这……”夏柔刚才还坚定着决不能走的信心,现在却在心里下了另一个决定,一定要离开了!

昨夜自己睡着了,如果真如幽兰所说的话,那么袭击姐姐的,真的……极有可能是——自己了!那股力量……自己也曾有过那样强大的力量,以前并不明显,但是在遇见了……陆兄弟以后,曾经有过压抑的感觉,但是越到后来,这力量越是发挥的淋漓尽致。青龙圣者曾将自己的力量激发出来,之后自己就更觉得这力量难以控制了,所幸当初自己还是强压了下来,但——近日来,这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力量在身体内游走,仿佛要破体而出……难道说,自己也和……陆兄弟一样,控制不住了力量,就会——

想起那日在巨兽森林,陆兄弟充满杀气的眼神望向莫耶,周身绿光迸射——

那自己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在激动之时,就会随意伤人,而之后,却一点也记不起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身边的人,就会时刻处在危险之中,即使是至亲的姐姐——

想当初,陆兄弟不也是一样,误杀了父母,才会离开家乡的吗——

如今,自己却也是一样了——

终于能明白陆兄弟的眼里,为什么一直都是有散不去的忧愁了。过去自己不能理解,原来亲手伤害自己至亲之人,而自己却毫无知觉,是多么痛苦的事了……

“二国主?二国主!”幽兰急切的晃着她。

“呃……”她仓皇的起身,后退几步,“幽兰,你快走吧,我不能连累了你啊!”

“二国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幽兰踢开屋门,“我们去找——”

“找谁啊?”明珠的微笑止住了幽兰的脚步,身后一大队人,剑光寒冷的映着东方灰蒙蒙的天空,“幽兰,你深夜私会要犯,是何原因啊?”

“明珠,你——!”幽兰气的大喊,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夏柔早已是一脸惨白。

然而她还未说完,就被一柄硬物顶住了背心,刺的背心生疼。

后、后面?难道说,是……“二国主?”她惊惶的不知所已,“您这是——”

“让开,明珠。”夏柔满眼暴虐的杀气,嘴角泛起带着似有似无的邪气的笑,周身紫光,如同蒸腾的紫色火焰。银刃杖抵在幽兰的背心上,“如果不想她死的话。”

“二、国主?”明珠吃惊的看着夏柔,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会——不可能啊,那明明是国主——”

她赶紧打住:“不好!大家快退下!”

夏柔用法杖顶着幽兰的后背,一步一步,走出了屋子,又一步一步,朝城门走去。脸上依然是让人形容不出的笑容,阴冷而扭曲。

“她想逃走!”明珠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惧意,“快拦住她!”

“雷光咒!”一声巨响,广场中心的女子神像被炸的粉碎。硝烟中,夏柔一掌将幽兰打回人群,并迅速退到城门口,用法杖指着她:“幽兰,你真是傻的可笑。以我的力量,她们怎么可能拦的住我,我叫人带话给你,说我有使姐姐她苏醒的法子,你居然就信了,深夜跑来,还按照我的指示把法杖送来——”说着,她对着城门口想要抓住自己的士兵施放了“残情迷障”,令她们相互撕打起来。

冷笑着,她转动着手指上的琥珀戒指,“可惜啊,我只是想利用你拿到法杖而已。不然,我自己是不知道法杖被她们藏到哪去了,想困住我,你们是不是在妄想呢?”

“二国主,您怎么了啊!”片片烟尘弥漫着,灰暗惨淡的透不过一丝天光。幽兰看不清楚夏柔的表情,只是看见满眼的紫光,明明暗暗的灼烧着眼角,“二国主,您是不是被她们逼的——”

“住口!我怎么可能会受制于你们!”夏柔恨恨的又施放了一道“雷光咒”,耀眼的雷光炸毁了雕像残骸脚下的莲池。看着众人惊叫躲避,她嘴角一阵抽动:“哼,转告夏慧,居然因为一点点小事,就将我拘禁于此,此仇不报,我夏柔——誓不罢休!”

说罢,她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城门。

“二国主——”幽兰撕心裂肺的哭喊。

“雷光咒!”她嘶哑的喊出,随着轰鸣之声乍响,女子国伫立了不知多少年的城门倒塌了,震起的尘土掩盖了她的身影。听见身后,族人尖叫、哭喊之声不绝于耳,她的泪水和城门一道化为飞灰。



站在远处的山冈上,她泪眼迷朦的望着城内乱作一团。身上紫色的光芒,早已悄然消失,自己只是很简单的,就能操纵它收放自如。只要自己愿意,就能随意的在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力量,那紫光,耀眼的如同喷薄的烈日。

对不起,姐姐,为了幽兰不至被明珠治罪,我只有如此了,希望日后,能有机会对您解释清楚,然后我们姐妹,再一起来治理这个国家好吗……

她的衣襟再度被打湿。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温暖的季节,这个本应该是晴空万里的季节,悄悄开始下雨了。

姐姐也许不能原谅自己了吧……恍惚中她又想起了那落英缤纷的庭院,两个快乐的女子,在桃树下,共同挥着法杖起舞,无愁无绪,无忧无虑,火红的云霞,映红了两个人稚嫩的脸颊。记忆里,翻飞着紫色如梦般美丽的长发,和姐姐水蓝色的裙摆。那时的苍穹如明镜,漫天漫地的飞花,遮蔽了朝阳耀眼的光芒,只透过丝丝柔如轻纱的微光,天和地,仿佛都是透明的。

童年,美的像一副水墨画。

过去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为什么到了现在的自己,竟然落得如此地步呢?形单影只,家,近在咫尺,却举步艰难。如果早知道会有今日,当初,也许死在同盟阵营的白虎士兵手下,或许还是个更好的结局……

雨水打在叶片上,滴滴嗒嗒,那么的温柔,却也那么冷。她独自一人,站在漫山遍野冰凉的水纹中凝视自己的故乡,却只是在模糊的视线里,依稀看见残破不全的城门,满眼迷茫的水雾,和苍穹的眼泪交织在一起,又落下,没入脚下的土地。

陆兄弟、陆兄弟……当初的你,也是如此吗?

我现在才明白,原来你,才是这世界上最坚强的人。

遥望自己的家乡,却还得把绝望埋藏在心里,这一路,你走的何其艰难啊!

到了我这里,我却感觉,我已经支持不住了。

孤单的一个人,原来这么容易绝望啊……

可你至少找到了暮云大哥做伴,如今的我,又去找谁来陪呢?

当初的你,不是答应我,你会回来的吗?

可如今,为何我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我好怀念那时在如水的月华之下,你对我说的话,你的鼓励,是这世界上最能支持我的动力啊!

现在,都不复存在了,叫我,去找什么,来依靠?



暖暖的灯火,晃晃悠悠的在前方明了又灭,在黑暗的天幕下,那灯火仿佛是一丝光明的希望,牵动着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感觉好像闻到麦草的香味,混合在泥土与雨水的气息下,显得那么微弱。雨虽然已经停了,但是荒郊野岭,路总是分外的难走,她疲惫的撩起额前的发丝,对了,前面有人家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好象那灯火很高很高,仿佛参天的古树一般。但……她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去——只有朝前走了,为了不至于给氐人族和玄武国的人带来麻烦,在穿过玄海的时候,她甚至都没有去找过临月大夫和寒洛。

幸好,这一次服用避水花的汁液之后没有中毒,应该是没有受伤的原因吧,再加上迷雾沼泽里的蛛鳖鱼已经被赶走了,于是一切顺利。或许此去青龙国,又会是一路艰难,毕竟一路的山精鬼怪,妖灵魑魅一如从前一般凶恶,而自己,却是形单影只了。不知道三天三夜水米未进的自己,还能不能撑到遗世之都……

夏柔盘跚的前进着,只有孤独的月,映着她孤独的身影。

灯火高低不同。最高的那个,就像树的最顶端结出的果实,最低的,甚至只离地一尺左右。昏黄的灯火,明灭的灯火,刹那间每盏灯火都分成两个,宛若漫天灿烂的繁星,在她眼前跳跃、闪烁。

真美……她发不出声音。然后漫天的繁星在一瞬间凋落。



“恩……七彩芦荟肉三粒,再加上一颗建木树芽熬煮——记住,一定要用文火!”海大胖睁大眼睛用小巧的勺子把药材拨到碗里。

“好的好的!”酉白露用力的一点头,拿着药材小心翼翼的去熬煮了。

“海少侠,不知道夏姑娘她的病情如何了?”周侥王沿着谷仓的梯子爬到女子的塌边,掂起脚才够着床沿。

“没有大碍了,身体很虚,又劳累过度,加之服用了瘴气甚重的药引,才会导致气血流动受阻而昏厥。休息几日,补充一下体力,再服用一些药物,就会没事了。”海大胖摸摸下巴,从腰间的葫芦里取出一颗白色的药丸,送进夏柔的嘴里。

“唉,夏姑娘她……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呢……”周侥王叹气摇头。

“周侥王,您不相信夏姑娘吗?”海大胖没有回头,继续把着夏柔的脉,嘴里却在发问。

“不、不,本王没有那个意思。”周侥王站直身子,放弃了想够着床边看看夏柔气色的念头,“夏姑娘于我们周侥一国有恩,本王怎会怀疑到她的头上呢?”

“我也这么觉得。”海大胖眨着他唯一的那只眼睛,“我与她相处过的时日虽然不算多,但至少可以了解到她的为人。正直、善良、坚强,当初为了保护一个敌方少年而险些送了性命。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对她的姐姐做出那样的事。”

“恩……所以,女子国,还有青龙国的事,一定都是误会。”周侥王望向谷仓外,“太阳都要落山了,怎么大暑还没回来?”

正说着,子大暑就出现在了门口:“父王,我回来了!”

“大暑啊……怎么没见大夫和你同来啊?”

“临月大夫他……他被人请走了。”

“是谁请走的?”周侥王急道,“唉,在这个节骨眼上……”

“周侥王,请您相信我的医术,我虽然比不上临大夫,但我可以保证,夏姑娘绝对没有大碍。”海大胖又摸摸下巴。

“不、不,海少侠切莫误会。本王意思是,临大夫同来,可以带来许多海底的珍贵药材……毕竟在我们周侥国,药材很有限……”

“周侥王多虑了——”

子大暑却意外的没有劝阻海大胖与父亲的误会,而是左顾右盼,眼睛却一直盯着夏柔不放,几欲开口,又打住不说。

这一切都逃不过海大胖的眼睛:“大暑王子,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你似乎很为难,如果没有拿来药材,那我即刻动身去一目国取来便是。”

“不、是因为……因为……”

“是什么事?”周侥王拦住了酉白露递来的药碗,“待会再给夏姑娘服药吧……大暑,我看你的脸色,应该是不好的消息对吧。”

“是的……”

“那还是暂时不要让夏姑娘知道的好……”

“我认为,夏姑娘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海大胖扶起夏柔,把药一勺一勺的喂进她嘴里,“不仅仅是这些,青龙国的事,都应该让她知道,有人正在陷害她于不义之中……”

子大暑抿紧了嘴唇:“实在不明白,夏姑娘人那么好,为什么有人要害她?”

“大暑王子啊……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会有——哪怕是看起来很和善的人……”海大胖把空碗搁在一旁,又扶夏柔躺好。女子的身躯软绵绵的,眉毛紧皱,头发也散乱在背后。海大胖叹口气,暗暗一握拳头,坚决道,“我相信,夏姑娘绝对是清白的!如果当初不是她和大家一起救我,可能我现在还困在钟山——所以我相信她的为人……”

“我也一样!”子大暑抬头,小手也捏的紧紧的。

“唉,大暑啊……父王明白你的心思,但是——得罪女子国就已经十分棘手了,现在连青龙国都牵扯进来,那人势必是想让夏姑娘走投无路,所幸的是他似乎还不知道夏姑娘现在在我们这里,要不然夏姑娘一定会有危险的……”

听得这话,子大暑又垂头丧气起来:“父王,其实,牵扯进来的国家,不单单是青龙国和女子国,现在——连玄武国,也开始对夏姑娘……”

“什么?”海大胖险些碰翻药碗,“这事与玄武国有什么关系?”

“这……还是临月大夫告诉我的——”

“大暑王子……请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咳咳……”夏柔的声音从一边传来,听起来很虚弱。女子挣扎着要下床,被海大胖拦住:“夏姑娘,你身体尚未康复,还不能下床。”

“多谢……”夏柔着实没力气了,便不推辞的重新坐稳,等待着子大暑的回答。

子大暑犹豫着,看的出他很为难,不希望夏柔再担心,但思量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其实……临大夫是被女子国的使者请走的。”

“莫非是为了夏国主的事?”

“恩……据说夏国主依旧昏迷不醒,女子国内又遭此巨变……夏姑娘损坏了女子国内一大部分建筑,想必清理、修缮,都耗费了她们大量的精力。国主又重伤未愈,族人心急如焚,只得派人去请口碑最好的临大夫出诊……所以我也不知道要拿什么药材回来……”

“这样……”海大胖摆手,“其实大暑王子不必要忧愁,只要喝了我命人熬制的药,夏姑娘一定可以很快康复起来。”

子大暑依然垮着小脸:“其实,我还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前天夜里,有人潜入玄武国王宫,袭击了玄武国王后,向王后逼问避水决的口诀……还将玄武国公主及寒国主打伤——玄武王后现在还是重伤在床,寒国主现在守着王后寸步不离,国中事物交由知天队长打理,公主虽伤的不重,但也需要卧床静养一些时日,寒国主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如此这般,那人应该是想从玄海东岸去往位于西方的国家……但苦于没有避水之法,而且在东岸没有避水花,所以只能潜入玄武国讨要避水决……”夏柔自言自语,“寒大哥可看清楚了是何人所为?”

“这个……”子大暑支支吾吾道,“寒国主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公主也见着了,说那人是——夏姑娘你……”

夏柔脸色变的青白:“为何这般肯定?”

“因为当时天色很暗,所以玄武王后在寝宫里点了许多灯火,寒国主正与公主单独在殿内处理事物,士兵们都已睡下,只有知天队长还在巡夜,刚巡查到城门口就听见王后在惊叫,待他赶去时,寒国主和公主也已经赶到,王后被打伤昏迷不醒,公主也被打晕过去,就剩寒国主一人。因为灯火很亮的缘故,而且大家都有正面交锋,所以看的很清楚……”

“士兵们没有听见吗?”

“是的……夜色很深了……大家都睡的很沉。因为这几十年我们处于一个和平时期,玄武国又与氐人国交好,所以断然不会有人从水路袭击,是以玄武国的戒备十分松弛,不想被钻了空子……”

“寒大哥……也认为是我所为吗?”

“寒国主虽然不相信,但——但他实在想不出会有谁和夏国主长的如此相象……知天队长说,只有寒国主,寒公主,还有玄武王后正面看见了那人,而且离的很近,绝不会认错人。他只是看见了背影,但身形动作看来,与夏姑娘无异,确实是一名女子,身高和打扮,都是完全一样……”子大暑解释着,“寒国主说,如果夏姑娘想要避水之法,玄武王后应该会直接告诉她的——但是王后至今昏迷不醒,所以寒国主也不明白事情原委。但他说那晚夏姑娘的样子确实很奇怪,周身紫光耀眼,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见人便攻击,似乎谁也不认识……”

夏柔尽力不去想象自己在女子国激发出力量之后的样子,忽然想起一个人,“会不会是朱雀国的——”

“隐炎将?”海大胖摇头,“夏姑娘,自从一年前,隐炎将就已经不知所踪了,现在就算他回来陷害于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

“是的,你想一下,当初隐炎将陷害你,是为了什么?”

夏柔回忆了一下:“应该是挑拨白原联盟与玄武国的关系,然后自己独揽战功,一击溃白原联盟和玄武国,这样就使得朱雀国立于不败之地了……”

“那就对了——”海大胖看着夏柔没有血色的脸,又从葫芦里摸出了几颗消疲丸递给她,“现在的朱雀国,已经与白原联盟结盟,隐炎将这样做,反而是适得其反。”

夏柔接过药,含了一颗在嘴里,道了声谢,又道:“如此……会是谁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是毫无头绪。

“对了,方才我听大暑王子提到青龙国,莫非青龙国已经知道此事了吗?”

子大暑犹豫着看了下周侥王,又看下海大胖,得到后者肯定的目光后,他小声的说:“青龙国主也遭到了袭击——”

“莫耶?”夏柔倒抽一口冷气,“难道又是冒充我的人?”

“是的——据说是找莫耶国主讨要开启星曜法阵的口诀,并带走了圣光龙鳞片粉末,在离开的时候被青龙祭司发觉,情急之下,打伤了青龙国主逃走了……”

“他……要鳞片粉末做什么?”夏柔百思不得其解。

“这鳞片粉末的功效不是去去处百毒吗?”海大胖皱起眉头,“莫非那人中了毒?”

“应该是这样——”子大暑点头,“知天队长说那人与寒公主打斗之时,中了公主情急之下参在法术里的玄武族密毒。”

“这——”夏柔问起海大胖,“海兄弟,你们一目国人都知道圣龙鳞片的作用吗?”

“不……我们族人对于青龙国之事所知甚少,我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人。若非临月大夫相告,我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夏柔苦恼的扶着额头:“不知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夏姑娘刚到我们周侥国的那天夜里。不知是何原因,夏姑娘晕倒在距离我们国家不到五里的荒野,被正在做最后一次了望的海少侠发现,于是带回国内诊治。”周侥王掰着指头算了算,“那时应该是傍晚,而青龙国的事发生的时候应该是早于破晓的前一段时间。大概两三个时辰吧……”

“我睡下后就再也没醒过吗?”

“海少侠那时在别屋帮您开药方,大暑已经出发去了氐人国,本王那时在自己的屋子里整理作物的种子,见您睡的熟就没去打搅您。”

“……”夏柔脑海里闪现了幽兰描述的场景,便问,“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在这期间?”

“似乎有点印象……”周侥王用力点头,“对,早上的时候我看见午秋分没精打采的,就去询问了一下,他说昨夜,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感觉有点冷,就起来添置衣物,却看见菜地里掠过一个高大的紫色的影子,他以为是鬼,吓的不敢出来,大半夜都没睡着,于是今天就很没精神……”

“高大?唔……”夏柔目测了一下周侥王的身高,“有多高大呢?”

“应该……对,应该和房子一样高。”

夏柔咬着嘴唇没说话了,周侥国人身高最高不过三尺,最矮的只有几寸,房屋设计也很小巧,一般的房屋也就和自己一般高了,况且那人影散发紫光,莫不是——

“那人朝什么方向走了?”

“他当时吓的不清,只依稀记得似乎是往东走了……”

“东边?那不是建木的方向吗?”

“是的……然后第二天就传出了青龙国主遭受袭击的事……”

夏柔沉默了,她静静的把海大胖给的另一颗消疲丸放入嘴里。微微的苦楚,像极了自己现在的心情。

那人,真的会是自己吗?自己从玄海海底走上岸之时,体力不支,便在几块较大的礁石边歇了一夜。那个夜晚,自己睡的很沉,却一直在做着噩梦……难道说,在自己睡着以后,这力量便不受自己的限制,然后……

但是,自己有什么理由去袭击莫耶和寒大哥呢……

“海兄弟,你要去哪里啊?”她目视着海大胖离开,禁不住从窗口探出头。

“哦,我去了望一下。”海大胖揉了揉眼睛,“今天一天都没有去了,为了防止九凤来袭击周侥国人,还是去确认一下比较放心。”说着,他手脚并用,开始向一个高大的架子上爬,那架子,足足有五个人高。夏柔突然想起,昨夜自己来到周侥国门前,原来看见的那参天古树一般高的灯火,原来是海大胖在这里了望用的。

如果那天他没有发现,或许自己早就死在半路上了吧?

“夏姑娘,你身体还未复原,还是早点休息吧,外面风大。”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她突然想哭了,在周侥国安静温暖的屋子里,海大胖像亲人一样的照顾着自己,子大暑依然是忙碌着为自己收集上好的药材。

望着这一切,她感觉已经几近绝望的心,终于有了支撑的信念,至少,有这么多的朋友在信任着我,关心着我——

只是,为什么,我还是会觉得孤单呢,陆兄弟?



雨本来只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到了傍晚十分突然大了起来,黑云夹杂着雷鸣电闪,愤怒的咆哮。泥土的清香和雨水的冰凉一齐渗透下来,瓢泼的、倾盆的,向地面宣泄。

喝下了安神的汤药,又吃了些东西,夏柔昏昏沉沉的,有了些许睡意。立于窗前,凝视着周侥国人在雨中为作物奋力的支撑起遮风避雨的草棚,她想上去帮忙,不料还没走出门,就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夏姑娘?”海大胖巡视回来,刚进屋就遇见了这情景,急道,“夏姑娘,你现在身体很虚,还是不要乱走动为好。”

“我……身体虚?”被搀回床边坐下,夏柔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身体一直很好的。

“夏姑娘,你的脉象有些紊乱,需要用上好的药材滋补,并与充足的休息结合,达到最好的效果。”海大胖从腰间解开一直栓着的小皮袋,并从中倒了一些金色的液体出来,把药碗递给夏柔,“这是金蜂蜜,对灵力的滋补调养可以起很好的作用。”

夏柔默默的把热气腾腾的蜂蜜喝下,感觉睡意更浓,眼皮不由得垂了下来。

海大胖在屋角燃起一个青铜香炉:“夏姑娘,临月大夫可能还需一些时日方才能来,这段时间,你以静养为宜。”说着,他背对着夏柔,却偷偷抽出了月轮法杖,随着他小声的念咒,法杖周围开始环绕一些紫色的细小的花。

夏柔本想道一声谢,可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卧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替夏柔盖好被子,海大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自言自语道:“这回夏姑娘应该不会做噩梦了。昨夜听她在梦里大喊着‘不要杀他!’——希望青龙国的‘百花梦境’之术真的有用……”



经过一夜雨水的浸泡后,坚硬的土地也变的很湿润了。踩在上边,沙土混着泥水,也混着清晨的露水,将整个靴子浸的透湿,十分不舒服。

夏柔拼命的跑着,内心的恐惧战胜了她以往敢于正视一切、承担一切的性格。尽管如此,刚才那可怖的一幕依然在眼前浮现着。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反复在心里问着自己。银刃杖尖沾着尚未凝固的鲜血,她越看越觉得脊背上寒意渐浓,打了个冷颤,更加没命的奔跑起来。

建木就在前面,她猛然放慢了脚步。

自己,怎又会跑到了这建木之下?

难道现在的青龙族人,还会让自己进入遗世之都吗?

莫耶啊……夏柔姐姐真的不是有意要伤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她蹲下来,努力压制着自己体内翻涌的气息。

可如今,她还有何处可以去呢?

女子国,玄武国,周侥国,甚至是一目国的人,都因为自己控制不住力量而生死不明——

陆兄弟、陆兄弟,当初的你,又是如何走下来的啊!

女子把头深深埋在胸口,克制不住的发抖。

“诶?夏姑娘?”一个小女孩的声音由远及近,“你怎么蹲在这里吹风?卡洛。”

夏柔抬起头,看见面前一只粉红色的鱼人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望着自己。

“卡洛洛……”她沙哑着嗓子,除了喊着她的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卡洛洛歪歪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卡洛。我知道了,夏姑娘是因为青龙国的事对吧?洛卡。”

“你……都知道了……”夏柔无力的垂下头,“大暑王子,还有海兄弟,如今也被我给……”

“卡洛。夏姑娘别怕,卡洛洛相信你。洛卡。”卡洛洛认真的拉起夏柔冰凉的左手,“到卡洛洛家去吧。卡洛。”

“你家?”夏柔反射性的向后退了一步,“万一我又发作起来——”

“没事的,卡洛。”卡洛洛继续拉着她,一扭一扭的朝建木走着。

“这……”卡洛洛的劲很大,夏柔挣脱不得,被拽着一步一步往建木树底走去,不由得惊慌的喊起来,“卡洛洛,我不能去青龙国啊,如今——”

“卡洛洛的家不是青龙国,是卡洛洛和大王的家!卡洛。”她的眼睛笑的弯弯的,随即又失望的摇头,叹气道,“不过,还有别的人,卡洛。”

在建木数底的藤蔓中穿梭着,夏柔惊奇的发现自己在青龙国住了近一年,对这树底却是一无所知。藤蔓的缝隙似乎无穷无尽,在左右绕了不少弯之后,忽地眼前一亮,出现一个树洞。

面前的情景,让她只有吃惊的份了。一个足以容纳百来个人的树洞,里面装饰的温暖舒适,在树洞的正中,一个巨大的水槽里坐着不少鱼人,其中也包括当初在玄海海底与自己曾经发生过纠纷的鱼人王。

“咦?啊!这、这不是——”鱼人王本来安安静静的在水里泡着,见了夏柔先是一愣,而后哇哇大叫起来,“啊——卡洛洛!她可是、可是那个——”说着,鱼人王从水里弹起来,溅了一地的水花。

“大王,卡洛洛可以保证,夏姑娘不会伤害大家的。洛卡。”卡洛洛认真的替夏柔辩解,“如果不是她,卡洛洛早就被毛人抓去吃了。卡洛。”

鱼人王将信将疑的琢磨着卡洛洛的话,他鼓鼓肚皮:“那……卡洛洛,你带她出去走走——或者休息休息吧……”

夏柔默默点头,谢过鱼人王。转身对卡洛洛说:“卡洛洛,我们出去走走吧?”

“可是,夏姑娘不是很累吗?卡洛。”她不明白的问。

夏柔冰凉的心里突然泛起一丝暖意,至少还有这个伙伴一直在关心着自己……她微笑着对那傻乎乎的鱼人道:“没有啊,我很想和卡洛洛出去透透气呢。”

“那好吧。卡洛。”卡洛洛扬起前肢,左右扭动着走在了前面,“那么我带夏姑娘去见一个人吧。洛卡。”



通过建木上的转送装置,夏柔和卡洛洛出现在了建木研究室。

“笨徒弟!”一个老奇肱民对着一个年轻的奇肱民骂道,顺便将他踹了三脚,把他踢到了一边。

“师父……您好过分哦!”年轻的奇肱民摸着后脑勺抗议,“跟您说过了,别在别人面前说这个啊!”

“哦?”老奇肱民转过头,注视着夏柔和卡洛洛,“喔……是那只鱼人来了啊——呃,似乎还带了一只比较瘦的红色鱼人……”

“师父!”年轻奇肱民无奈摇头,“算了……夏姑娘,多年不见,可好啊?”

“还好……谢谢你,麦星。”夏柔看着熟悉的伙伴,微笑浮上了脸颊。

麦星眨巴一下眼睛:“夏姑娘……不知你来此——”

卡洛洛立刻跑到麦星面前:“是卡洛洛带夏姑娘来这的,卡洛。”

“卡洛洛说带我来见一个人,不想是带我来见你和老神丁了。”夏柔拱手作揖,神色暗淡下来,“对不起,夏柔现在是满身罪孽之人,我……我会马上离开的……”

“这位姑娘啊……”老神丁眯着眼睛摸索过来,好不容易看清楚了夏柔,于是上前搭话,不想却一脚踩在了麦星的脚上,“你现在应该是青龙圣者,怎会是满身罪孽之人呢?”

麦星疼的蹦起来:“师父!你踩着我了!”

“喔……呵呵呵呵……人老了,都看不清楚了……”

“算了……”麦星摆摆手,“夏姑娘,我想,你这么说,是因为那只绿头蝇吧?”

夏柔虽然心中苦闷,但听了“绿头蝇”三个字,还是忍俊不禁起来,想到莫耶当初听见这话时气的大喊大叫的滑稽情景,她心里一阵一阵的说不出滋味:“确实……不仅如此,我还失手伤了许多人——”

“姑娘啊……”老神丁拄着拐杖,问道,“此事究竟是何原因,不知你心里可有眉目?”

“我……”夏柔摇头,秀眉紧皱,“不瞒您说,如今的我,连落脚之处都没有,更别提彻查此事了……况且,究竟要从何查起,我也毫无头绪……”

“那你可以考虑在我们这里住下来。”麦星指着休之间道,“那里有很大的位置。”

“笨!”老神丁狠狠敲了一下麦星的脑袋,“她既然是青龙圣者,那么她住在这里,头顶上那帮人难道会觉察不到她的灵力?万一哪天跑来把她押回去了,那你岂不是害了她?本来她跑的好好的……”

“也对……那该怎么办……”

夏柔看着这一老一少都为自己的事憋的面红耳赤,不禁自责起来:“对不起,二位……因为我的冒昧造访,给二位添了麻烦——”

“呵呵……哪里哪里……”老神丁摆手笑道,“我不是有意赶夏姑娘走,只是担心夏姑娘如果真被捉去治罪,恐怕就会……”

会被处决吧……夏柔心里很明白。

“所以,我认为,夏姑娘暂时应该躱起来,暂且避上一避,等事情平息了再出来解释不迟。”

“可是……如今我已经得罪了北方大部分的国家,又有何处可去呢……”夏柔垂头丧气,“从这里离开,必须经过周侥国,建木的东边是高山,所以我现在已经是无处可去了……”

“呵呵……”老神丁大笑起来,“夏姑娘别忘了,我们还有‘飞车’呢!”

“飞车?”夏柔突然想起,“是麦星所做的飞车吗?”

“当然了。”麦星在一边翻箱倒柜的找起什么来,“我改良后的飞车,已经可以一直飞行,中途绝对不会坠落了!”

“卡洛。难怪最近建木这里老有大的木头鸟撞在树干上。洛卡。”

“别乱说……我可是经过师父指点后改造的,性能绝对不一般!”

“好了好了……别争了。”老神丁道,“夏姑娘如果没有目标,那么我来给夏姑娘出个主意。”

夏柔点头。

“据我所知,朱雀国因为一年前的灾难和战争,朱雀帝崩殂,群臣无首,政局动荡不安。少微军师本无意参与帝位之争,但数十年下来,群臣力荐,最终少微军师还是接任了朱雀帝一职。少微国主与夏姑娘是故交,而且朱雀国地处南方,与北方国家往来较少,夏姑娘若是去往朱雀国避难,不失为一个好去处。而且飞车从空中行驶,也免去了被人跟踪的风险。”

“哈哈……终于找到了!”麦星捏着一块石头从他翻乱的物品里爬出来,“有了这个,就可以启动飞车了!”

“这是什么?洛卡。”

“这叫‘风生石’,是我们奇肱国所使用的能源,是以风力凝结而成的石头。”老神丁解释着,“夏姑娘,意下如何?”

夏柔又点头:“也只有如此了,感谢您给了我这么好的意见。十分感谢您!”

“呵呵呵呵……没什么……夏姑娘能相信我这笨徒弟的技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不……真的谢谢您……”夏柔埋着头,心里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



飞车飞过山海界的上方,越过高耸的建木。在迷蒙的云彩中,夏柔努力想看清青龙国的状况,但一片寒雾,什么也看不见。

大地肥沃,群山苍翠,生机盎然。她和卡洛洛都扒在飞车的边缘向下观望,看见的就是这么一派景色。她的心情在这云霄之中不自主的得到了放松,凝视着飞车下方的景物逐渐由碧绿变为赤红。

“夏姑娘,粉红鱼,抓牢了,我们要降落了!”麦星虽然也很想看看这美景,但手里掌握着飞车,不敢马虎大意。

“好热啊,卡洛。”卡洛洛抗议着。

随着一阵颠簸,飞车在朱雀国前方“坠落”。

“你、想把我们都摔死啊。卡洛。”卡洛洛拍着身上沾着的尘土,一扭头却发现两个面色紧绷的朱雀士兵正对着自己摆好了进攻的架势,“哇——”

“我、我们没有恶意……”夏柔紧张的想往麦星身后躲,麦星对着朱雀士兵的戒备,满不在乎的挥动唯一的手:“你们这些人,难道都没有认出来这是我们奇肱国前任神丁大人的飞车吗?居然对我们如此不敬,看来我以后一定要给你们好好上一课,要知道我们奇肱国的工艺可是当今最发达的——”

“少罗嗦!”守门的朱雀士兵一甩翅膀,打断了麦星的唠叨,“鬼鬼祟祟在这里,想做什么?”

“我们是来找少微的,卡洛。”卡洛洛抹了一把汗,“好热啊,再不泡一泡水,卡洛洛都要变成烤鱼了。洛卡。”

夏柔弯下腰,歉意万分的说:“对不起,卡洛洛,让你赔着我一起来这里……”

“没事的,卡洛。”卡洛洛鼓起肚皮,“你们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可是认识你们的大王的。卡洛。”

士兵犹豫起来,面带怀疑之色的看着三人,半晌才吩咐身边的伙伴:“你去禀报国主,我在这里看着他们。”

“……”夏柔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面露难色。



“山川草木们,请你们告诉我,那个伤害了那么多人的人……是不是就是我自己?”落英缤纷的庭院内,夏柔双掌合十,向着满地的枫树,轻轻念着。

沙沙的树叶开始摇动,夏柔微微一皱眉,还是打听不出来吗……如今得到的消息,就是那人与自己身材相貌相近,草木虽有灵性,但太过相似的人或物,终究还是难以分辨的。想到这里,夏柔突然笑起自己的傻来,当年隐炎将陷害自己时就曾变做自己的模样,若是此人也变做自己,那就算是草木们打听,也不过是看见一个自己罢了;若真的就是自己做的,那……

“夏姑娘。”柔软的羽翼在她的身边落下。少微道,“我已经偷偷派人去玄海西岸接临月大夫了,应该明日就可以到了。那时,夏姑娘身上奇怪的力量或许可以让临大夫诊治一下。”

虽然只是一个月的分别,但再次见到少微时,夏柔觉得仿佛过了一年。少微轻叹:“夏姑娘……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除了逃离女子国时的那次,其他的事情我全部都记不得了。”夏柔努力的在脑海里回想,却是一片空白,“那次是因为我担心那个维护我的侍卫遭受处罚,才故意装作失神,攻击他人的……为了迫使她们相信,我不得不打坏了部分建筑而逃离……”

少微四处张望着,见卡洛洛已经被族人带去了王宫内休息,而麦星则四处观察,不时的对国内建筑指指点点,似乎并未留意自己与夏柔的谈话:“夏姑娘,你自己觉得其他的几次伤人都是你所为吗?”

“恩……”夏柔沮丧的低下头,“原本我的身上也有着难以控制的力量,以前能勉强压制住,后被前任青龙圣者激发出来之后,压制这力量,虽然有些力不从心,但却依然可以保持清醒而不会肆意伤人——不知为何,最近这力量更是在体内沸腾不止,有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几乎要压制不住——”

“压制不住……就会伤人吗?”

“应该是的——”夏柔回忆着不愿回忆的往事,“以前……陆兄弟也是如此,稍有不慎,这力量激发出来,就会失神而不能自控,伤害周遭的人,甚至是至亲之人……而我的体内这股力量,与陆兄弟无异,所以,我担心,可能是我已经没有了压制这力量的能力……”

停了一下,她又说道:“今天清晨,我在一片血泊中醒来。银刃杖上沾满了鲜血……”她怔怔望着杖尖上凝固的暗红色血液出神,“周侥王昏倒在一边,子大暑王子身受重伤,海大胖兄弟至今还不知是生是死……所有的士兵都向我冲过来——我惶恐之下,只得逃离了周侥国……”她哽咽着,声音愈来愈小。

少微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可思议,似乎在听一个完全没有根据的故事。夏柔觉察到她的疑惑:“少微国主,我知道这宁你很难相信,连我自己也不愿承认,但事实如此,我也……”

“呃……不、不,我不是不相信你……”她结巴着反应过来,“只是……”

“只是?”

“不、没什么……”少微言辞闪烁,别过脸去躲开夏柔困惑的目光,“夏姑娘……你可曾想过,去找陆兄弟?”

“什么?”夏柔吃惊的捂住嘴,“去找陆兄弟?”

刹那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开始强烈冲击着她。

片刻后,夏柔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少微国主,我不能走,我是女子国的二国主,也是青龙国的青龙圣者,我肩负着治理这两个国家的重任,为了我的子民,我不能走……”

“可是……”少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现在……女子国和青龙国……还会让你回去吗……”

夏柔愣住了。是啊,自己凭什么去奢望他们能原谅自己呢,如果说那一切真的是自己做的话。况且,还有玄武国,周侥国,一目国……

“去找他吧。”

“……”

“或许,只有他知道答案,不是吗?”

风突然的大了起来,牵起凋零一地的枫叶。

记忆里,这红色渲染了铺天盖地的芬芳,所有的眼睛都惊艳于这落日般绚烂的色彩。却始终有一对单纯忧郁的眸子,随着天边逝去的流水叹息。如寒星,如秋水,如那漫山遍野的苍翠。

谁还曾记得他的隐痛,在这安静祥和了几十年的馨香土地上?就像万山齐静的寂寞,写在他的眼里,也刻在自己的心里,却没有人知晓。孤独了几十年,守望了几十年,年年岁岁,粉红的桃花花瓣撒满故乡的山岗,撒满自己与他一起走过的道路,撒满自己装作波澜不惊的寂静。

记得自己曾仰望过那行云流水似的身影,还曾奢望着能从虚幻的空间里再度把他带离世俗的纷争。

终于,是守候不住了吗?



“暮云大哥……求求你不要杀他——”她哀求着,却看见他们二人依然打的难分难舍,手中的兵刃相互刺进对方的身体。

一片血雾朝她扑面而来,她骇的魂不附体,只得拼命躲闪。海大胖,子大暑,周侥王,寒洛,知盈,寒彩,莫耶——还有姐姐,都满身沾染着鲜血,向自己冲杀过来。她惊慌的大喊,这一切的一切,却仿佛永无止尽。

许久,她终于被庭院里的吵闹声从噩梦里拉起来。打开窗户,才发现已是次日清晨。

“怎会这样?”麦星不快的责备着守门的士兵,“要知道,那飞车可是我和师父辛苦做出来的,现在弄丢了你叫我们以后怎么回去?”

“怎么了?”夏柔的直觉告诉自己,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这帮不懂得工艺重要性的家伙……居然告诉我说我们乘坐的飞车不见了……”麦星抓抓脑门,“在这个怪地方我怎么找得到做飞车的材料?”

夏柔顿了一下,猜测着:“我们的飞车不是在城郊的空地上吗?或许是少微国主派人移往别处了也说不定啊。”

“这个……国主她……”士兵似乎也记起了什么,“国主今日一直没有出现——”

“唔……”麦星摇摇头,“没想到她还这么贪睡,跟粉红鱼一样!”

“对了,卡洛洛呢?也没有见到她出来……”夏柔不安的张望着,“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那条鱼能出什么事?这里可比建木安全多了,不会有九个脑袋的笨鸟来抓鱼吃。”

“可是……”夏柔心里忐忑起来,“我还是去找找吧……”



“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吓了麦星一大跳,“呃——夏姑娘?”他听出尖叫声是夏柔的,难道真的出事了?

“别——别这样……”他奋力拨开朱雀军凶狠的阵势,跻身到夏柔身边,却看见满身是伤的少微扶着卡洛洛正一步一步的往王宫外走。宫门口的士兵用羽翼架成了一个保护伞,把她与夏柔隔开来。

“粉红鱼?你怎么弄成这样?”麦星看见卡洛洛遍体鳞伤的惨状,惊呼,“谁能把你打成这样?”

“唔……痛……好痛……”卡洛洛含含糊糊的只能吐出这几个字,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了,但在她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夏柔时,大骇之下差点蹦起来,“哇……”

然后她的前鳍无力的耷拉下来:“好痛……”

把卡洛洛交给士兵后,少微拒绝了族人的保护,径直走向夏柔:“夏姑娘,跟我来一下。”

接着她又扭头:“麦星,帮帮忙,照顾一下卡洛洛,我有话对她说。”

“好的……”麦星指挥着众人离去。

“走吧。”少微扭身,准备进王宫。

“国主……您的伤……她——”士兵们都嚷嚷起来,把夏柔包围的水泄不通。

“退下!”少微突然提高嗓门呵斥众士兵,“夏姑娘,跟我来。”

士兵们极不情愿的散开,夏柔站在空旷的王宫门口,仰望着少微,眼神里突然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黯然。



朱雀王宫底层。炎山地道。中央祭坛。

“夏姑娘,我很想相信你。”终于,还是少微先开了口。

夏柔说不出话来,她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自己怎么解释,都是于事无补,况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少微眼里有不忍的神情一晃而过:“你打伤我,我不计较,但卡洛洛她单纯善良,还在你最无助的时候伸手援助,你若连她也不放过,我真的难以接受。”

“真……真的是我做的吗……”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绝望。

“我不会看错。昨天深夜,你周身笼罩着紫色的光芒,像失神一般的闯进我的房间,那时卡洛洛正好在和我谈天——”少微没有正视她,低头按住右手臂上的伤口。

紧接着她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用呢……今晨,若不是我被庭院里的人吵醒,可能现在我和卡洛洛还躺在地上昏迷着……”

“究竟,你为何如此?”少微最后问了一句。

夏柔咬着嘴唇,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

眼光迷离的四处摇晃,最后定格在了祭坛墙壁的那道黑色裂缝上。

那道裂缝,黑黝黝的,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恍惚有风从身边呼啸着刮过,她突然觉得刺痛从手心传来,才发现手心的银刃杖,被自己撰的紧紧的,杖尖已然在掌心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她将法杖缩小放入怀中,走向那道裂缝,轻轻摩挲着墙壁上斑驳的裂纹,也不顾手上的伤口。殷红的鲜血,印在残缺的墙壁上,仿佛这几天以来一直萦绕在眼前挥散不去的噩梦,梦里,他哀伤如水的碧色双眸流淌出不为人知的寂寞;梦外,所有帮助过自己的同伴,还有最亲近的姐姐,都被这殷红的一片淹没。

陆兄弟,陆兄弟……她心里轻轻念着,我终究是等不到你了。

左手,她轻轻探出那小巧的虹眩法剑,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突然间,裂缝焕发出万道金光,直刺的她的眼睛睁不开。强大的吸力,如同一年前的此地,寒洛劈开地面一样,将她硬生生从地面拔起,直直朝着裂痕冲去。

“夏姑娘?夏姑娘!”少微箭一般飞过来,却还是没来得及拉住她的手。

而她,只是来得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让她无限依恋的世界,和这个伤痕累累的同伴看似凄楚,却似乎隐匿着心事的愧疚眼神,就落入了深不见底的裂缝中。

               

一剑凌云山海情后记《凌云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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