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Anneth、Memento mori是我目前已經寫完的一个短篇故事,而这一边本来是想要放到正篇去的,但是因为内容上面有一点差异所以决定另外放开来写吧。这篇是以一只雌性小猫的视角去描述正篇的其中一位主人公的故事,你也可以看做是《The Art of racing in the rain》的小小改編。
原本打算与正篇一起写的,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我的文笔还非常稚嫩,不足以吸引人去支持呢,所以正篇決定放在我的國外Blog去寫,也因此我打算以后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我的文章更新时就不再自己回复把它提上来了......但是绝对会好好地写完的,请相信我。
——Tsubasayuki
故事簡要
“莉斯塔琪亞的鬥爭的結果最終消失在歷史的陰影之中,但是它所帶來的後果卻一直牽連著無數人的命運。
2032年,天生有身體缺陷的少女雪懷被突如其來的事件破壞了平靜的生活,然而她卻因此暴露了自己身上一直隱藏的極強的能力,在莉斯塔琪亞揮發的最後紀元,同時也是她生命當中僅餘3年的時光,也漸漸偏離原有的軌道......但是,在這一篇,我們不是要說這些。”
“我叫Magic。是一隻普通的貓,但是我老是覺得自己其實是個人,也一直覺得我和其他貓不一樣。
是的,我的靈魂非常接近人類,所以我才想在這裡記錄我和主人小壞相依度過的風雨悲歡——當母親淒然去世,當她剩餘的生命也開始偏離軌道,當她被所有人誤會冤枉,唯有我知道真相。
可是,我只是一隻貓,我無法發音,不能說話.......
現在我老了,即將隨主人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我想與你分享我們的故事,如果你願意,就往下看吧,我在故事里等你......”
角色介绍,将持续增加
Magic(麥琪):这一篇的主角,雖然名字的意思是魔術,但是被刻意叫做麥琪,爱称“小琪”,是主人公的母亲在她小时候带回家的雌性猫,拥有着与人类相似的灵魂,它以它的独特眼光观察主人,以主视角的口吻讲述本篇主人公“小坏”的悲欢离合,无论环境如何,它都始终不离不弃,目睹着主人公的命运。(现年12歲)
小雪:17歲,原名向雪懷,本篇<Anneth、Memento mori>的主人公,Magic的主人,有時會被麥琪愛稱為“小壞(原因十分無聊......)。小時候活潑開朗,甚至有些調皮,後來母親去世后變得極其內向,平时如果不是对着最亲密的人几乎不会说出半句话。精通手语,会弹钢琴,但是这一切的天賦都是从母亲身上继承过来的。然而她同时身患天生的绝症,从出生时就被预言活不过20年,所以她一直想在极为有限的人生里面去完成所有的梦想。
明希(已故):小雪的母亲,是位非常温柔的妈妈,同时也是她把Magic带回家的,11年前因病去世。
Maria(42歲):无原罪教堂的修女,年轻的时候是明希的同学,教会中的醫護长,由于雪的病的关系,经常会来家中看护雪。對於明希以及雪的身體狀況,她似乎知道一些什麽。
向靖梁(40歲):雪的父亲,虽然非常关心女兒,但是因为职业的问题常常只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中,为此他常常觉得愧疚——无论是对女兒还是早逝的妻子,也因此他很信任照顾雪身体的Maria修女,最近在考虑是不是要在女兒生命的最后几年放低职务,陪她度过。戲份比較少。
Yumika(18歲):小時候是個絕對的不良少女,但是認識了小雪以後開始慢慢改變,成爲了現在她身邊少數的朋友,表面愛嘲笑人、粗魯,但是其實非常珍惜這個得來不易的朋友,爲了不讓她胡思亂想刻意不去提家庭以及生死的話題。
昂妮絲/Anneth(?):和雪有着相同的脸庞,但看起來似乎是23歲左右的女青年,時常以修女形象出現在雪夢境裏面的人,神奇的是每次雪見到她都有種奇妙的熟悉感,只在月色下出現、留著銀灰色長頭髮的她似乎總是預知著什麽,正篇的重要人物。
1.毋忘我(前篇)
我只能做出各种动作,有的看上去还非常懒散———有时,我必须这么做,因为我必须清楚而有效地与人沟通,让人们明白我到底想表达什么。
我不能说话,更令人沮丧的是,我的舌头天生又长又细,光是咀嚼时用舌头把食物推入口中就很困难,更别提发音说话这种更为灵巧而复杂的动作了。正因如此,我趴在房间冰冷的瓷砖地板上,看着客厅摆着的那架旧钢琴,等候小坏回家。她快回来了。
我已经11岁了,对于一只猫来说已经是步入老年,尽管还能活到更老,但我可不想就这样度过余生———看着像我一样日渐衰弱的主人。
但是我相信我的主人能比我更好地渡过这些日子,她是个了不起的孩子,我从没有见过她在外人朋友面前哭过一次,更没有见过她向任何事情认输——虽然她表面一向不把这些复杂的东西表现出来,但是我很清楚。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当警察的爸爸以及在她還小的时候就去世的妈妈之外,最熟悉她内心的人(应该说是猫才对?)就莫过于我了。
当然,她是爱我才将我一直养到现在的。我深信,不管我这把老骨头再怎么支离破碎,就算只可以依靠各式各样的插管勉强维生,她也会倾全力保住我的老命。
但是我不想苟延残喘,因为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是一只动物,有很多人类世界的感情我都承受不起...
可是,我老以为自己是人,也一直觉得自己和其他猫不一样。
是啊,我认为我只是被塞进了猫的身体里,里面的灵魂才是真实的我,更何况,我的灵魂非常像人类的。事实上,猫是非常具有灵性的,但是又正因为如此我们往往被一些偏激的人认为我们是不详的化身。而且猫非常地高傲,所以如果哪一个人能够取得我们猫的信任的话,那么他们就是了不起的主人。
门打开了,我听见熟悉的呼喊:“小雪!”(这是她的本名,小坏是我对她的爱称)
那是一位女士的声音。
那是附近城市教会里的一位与小坏非常熟悉的修女的声音。
以往,听到她的声音,我都会把疼痛丢在一边,勉强撑起身子走向她。
此刻,我想克制往前扑的冲动,这需要人类的意志力,但我做到了———我没起身,我故意演戏。因为我知道,修女一来,那就肯定是小坏她出事了。
“小雪?”
我听着她脚步声中的关切,直到她找到我,低头探看。
我抬起头,虚弱地摇着尾巴,轻点几下地板,继续演下去。
她摇摇头,用手指拨拨头发,放下手上提的装有药物的箱子。我对里面的味道同样非常熟悉。
“哦,小琪。”
她边说边蹲下来,一如往常地抚摸我的头,沿着我耳后的折缝摸。我抬头看见大厅里,小坏的爸爸正坐在沙发上面,一脸的担心。
“她怎么了?”他问了一声。
“轻微的病发。”她迅速地对被放回自己床上的小坏作了一些看上去非常眼熟的处理,“这个程度不会有大碍。”
我无法用肢体动作表达想说的话。
她的身体虽然我很清楚,但是每一次她这样子被抬回来我都会担心不已。
“你能起来吗?”
她努力起身,但是非常勉强。我的心脏突然停跳一拍,因为……我……真的……怕她起不来。我好惊慌,原以为自己只是在假装镇定,但这会儿真的怕得动不了。我的天啊!
“放松,孩子。”她边说边按着小坏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口安慰她,“我抱着你。”
她轻柔地抬起我的身躯,环抱着我。
我可以闻到她在外面跑了一天后身上残留的味道,嗅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情。今天对她来说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所以她还有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要做。
她轻轻把我放在怀里。
“小琪。抱歉呢,我回来晚了,我应该直接回家才对,但是我的朋友有事情必须要用到我的力量,所以……”
她话没说完,我已经明白。
哦,不,我并没有怪她的意思。有时沟通还真难,其中变量太多,在表达和理解之间,还得看每个人的解读方式如何,所以事情往往变得更加复杂。我不希望她为此感到内疚,而是要她正视眼前的状况,那就是———家里还有一位最重要的人她还没有打招呼呢。
2.雪夜
“喵呜~~”于是我用猫类共同语言对她说。
“^_^,我知道。”小坏一如既往地抚摸我的头,沿着我耳后的折缝摸。我抬起头摩挲着她的脸。
我无法用肢体向人类表达我的想法,但是小坏她每次都明白,似乎她能够与我心灵相通。这一点与明希(向明希,雪怀的妈妈,同时也是《如果有一天》之中的某一个人......)夫人多么相似啊,而不仅仅是脸长得像,大概这就是所谓遗传吧。难怪我会常常感觉,在她的身上,会看到夫人那让人怀念的身影呢。

她轻轻的松开抚摸着我的左手,继续带着微笑对着我说:“一起吧?”
我闻言立刻以轻盈的动作跳到她的肩膀上——真该庆幸我多年来一直保持的体重呀,接着与她一起缓缓走出大厅。
这时大厅里面已经没有了靖梁先生,我想小坏她也清楚原因,自己的爸爸总是那么忙,虽然这样自己可能会有些孤独,可是他毕竟有家庭责任要扛——他有女儿,后来去世的妻子明希,还有我。
然而我只想到这里,小坏她已经在Maria修女的陪同下,来到大厅的一角。
“妈妈,我今天又平安回家了...而且我今天又达成了一个了不起的目标哦。”小坏把手紧紧握住胸前那枚音符状的水晶吊坠,眼睛闪烁着孩子等待母亲夸奖的那种期待的光辉。呵呵,真的很少能够见到她这样的表情,大概那些她的总觉得她有些冷淡的朋友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一面吧。
然而尽管如此,大厅里是不会有人回应她的,但是Maria和我都很清楚,所以都默不作声。
“我已经得到10级的钢琴承认了...但是这仅仅是个开始,我知道的......我还有很多、很多没有实现的事情。不过现在...”小坏轻轻把那枚吊坠取下来,并将它摆在明希——准确地说是明希的遗像前面,“我可以把这个放在这里了。”
吊坠的旁边,还放着各种各样小坏或者靖梁亲手做的小物品。或许旁人会觉得不解,为什么一个东方人的家庭不在故人的遗像前面放香炉而是放上这种东西?呵,那只是我的主人,她把跟自己的母亲许下的每一个承诺都用一个小物品作为象征,而当她完成了某一个目标之后,她就会将那个小物品放到妈妈前面,因为她觉得,这样才算是永远地让妈妈活在自己心中。
在那个角落里站了好一会儿,小坏終於舍得离开,带着一脸看上去有点疲倦的表情,是我看错了么?她的眼睛里面居然好像闪动着一丝难以发觉的光。
“洗澡好吗?”她问。
“好,就去洗澡。”我回答,不过她当然不会听到我用人类的语言这么说。
我们进了浴室,她轻轻把我放进浴缸,转开莲蓬头的水龙头。
在那一刻我终于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明明是跟往常一样温度的水,在今天却觉得是那样的烫人,正当我想出声抱怨一下的时候,小坏却突然关掉花洒,一声不响地从浴缸里站了起来,并将脸转向那一面大大的镜,裹上围巾。
我以为她又不舒服了,于是连忙从浅水处起身,跳上镜台,仔细看着小坏的脸。
“麦琪。”她突然叫起我的全名,我马上意识到她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说出口。
“喵~?”
“你覺得我...會不會.........”就如同開始一般突如其來,小壞又把還沒說說完的話斷掉了。
那側臉,真的像極了當初的明希,只是顯得更加的憂鬱與孤獨。
明希是那么耀眼、出色。她那彈奏鋼琴的双手是如此完美,说话时嘴角的弧度、站立的姿態,还有在小壞小的時候溫和地一面彈琴一面唱著安眠曲的模样……
曾經小壞跟我說過書本上的事情,說的是一個生命在經歷死亡之後會轉生。但是當時我不以為然,不過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我有一天死去,我会想念明希和小壞的一切,然後我也将以崭新形态重返尘世,转世成人。我会再找到她,和她握手,赞美她多有天分,然后偷眨眼睛,对她说:“麥琪在和你問好呢。”再快速转身离去,留她一人在背后问:“我认识你吗?”也许她还会问:“我们以前碰过面吗?”
突然,大廳裏面傳來Maria很小的說話聲:“我不知道......”她说,接著沉默了一下,等她再开口时,声音却变了……变得粗糙沙哑,好像感冒或过敏了。“我不知道下次能不能再把她带回来……”
我這才明白了爲什麽小壞突然不出聲了。
不過,小壞聽到這裡,反而像是放心了一般,坐到浴臺邊,重新打開花灑,開始慢慢洗去我身上還剩著的泡沫。我知道,她也曾經對我說過生命的長短很多時候取決於一個人能在多長時間內完成一生的全部意義,她認為她絕對能夠在20歲之前做到想做的一切,所以自己的生命才會如此短暫,但是現在還不是那個時候,所以自己絕對不會死。她一定是在想這事情。
可是我不懂,爲什麽有這麼多的人得不到上天的照顧?我想,如果真的有個什麽“上天”存在的話,它鐵定是個懶惰的傢伙。
雖然現在只不過是晚上的7點多,但或許是那灼人的沐浴使得人變得半睡半醒吧,之後小壞她在短暫的鋼琴練習之後(正篇這裡是祥寫的,以後正篇和外篇都會在兩者有交集的特定情節各有詳略的說),回到房間就那樣躺在床上面睡著了。我相信第二天她還會如常懶懶地起床,然後對我打招呼的吧。但是我今晚不能懈怠,小壞她現在這樣的身體,惡魔隨時都有可能來帶走她的,所以我決定今天晚上不睡覺了,畢竟我曾經答應過明希我會一直陪著小壞、保護小壞的。
而Maria修女雖然不像小壞那樣能與我心靈相通,不過她似乎也知道我不是一隻普通的貓。所以,她在回到大廳繼續她的監護工作之前就對我說:“去好好陪著她吧,現在只有你能夠真正地保護她。”
在各種想法的交集之下,這個晚上我一點睡意都沒有。我警戒著,等待著惡魔現身。惡魔要來抓小壞,但是它得先過我這一關才行。我已經準備好了。我注意每一個聲響,還有氣氛的改變,不斷變換身體的重心,以此來表明我戰鬥的決心——如果它真的執意要帶走小壞的話。
然後,我注意到了熟睡的她的臉,那個表情,讓我想起了一段許久之前的往事。
...........
“爸爸快看,下雪啦!”
父親從女兒的手指之處向窗外望去。
“真的啊,天氣的預報還是準的,雖然到晚上才下雪......”
“雪要是能積起來就好了呀。”
“要是明天雪能積起來,和爸爸打雪仗吧!”
“嗯,我要打雪仗!”
父親認為雪不會積起來,卻又想如果積起來的話一定要和女兒打雪仗,畢竟能夠像這樣來到北國旅遊的機會實在太少,而且這隻是女兒第二次看見這些白色的與自己有著相同名字的存在。
“快睡吧,爸爸先陪你到睡著。”
那一夜,小女孩可能是惦記著明天的雪仗,怎麼都睡不著。
“爸爸?”
“怎麼啦?”
“爸爸之前說過,媽媽所在的天堂是在很高很高的地方。”
“啊,媽媽是在很高的天上,守護著你。”
“那,這雪是從天堂降下來的吧。”
“怎麼說呢......天堂是在天上,可是是在很高很高的天上啊。”
“可是雪不也是從很高的天上降下來的嘛。”
“嗯,你懂得的知識真多呢。”
父親拉開窗簾讓女兒看雪,窗外很暗,一片黑暗中,整個世界都只剩下路燈發出的微光,映著紛飛的雪花。
“爸爸。”
“怎麼啦?”
“我們的房間好像在向上升。”
“什麽?”
“可是,窗外......”
窗外,雪依舊下個不停。從暗暗的房間看過去,一片漆黑,從天而降的片片雪花,反而顯得更加明亮。
父親靜靜地看著雪花,明白了女兒的意思。
在一片黑暗當中,看著雪花從上而下飄落,反而會產生是自己在上升的錯覺。
“別怕,爸爸陪著你呢。”
“房子會......升到......多高呢......”
女兒嘟囔著什麽,一會兒就睡著了,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第二天早晨,雪完全停了,明媚的陽光從窗子射進來。
雪,還是沒有積起來。
“孩子,天亮啦,起來啦。”
“嗯,我們已經回來啦?”
“什麽回來啦?”
“吶,昨天夜裡,我們不是升得很高,見到了媽媽嗎?”
“你說昨天的雪?”
“不是啦,不是在說雪......我們不是升到天上,到天堂去見媽媽了嗎。我說的是這個。”
父親知道女兒昨晚作了一個美麗的夢。他非常明白。
“媽媽說了,還會再下雪的,到那時侯,讓我再來看她。”

............
3.徒然草
今年的冬天老實說,對我而言非常地難受,一如明希離開那時的情景。
也許是因為我們的房子的樓梯變得不再適合這副老骨頭,也許是因為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壞她那過分酣熟的睡臉,也許是——我只是厭倦了繼續做一隻貓。
她會不會醒不過來了......?
我真的好想擺脫這副身軀,不再受到束縛。我看著窗外樓下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消磨著自己寂寞無趣的時間,那些人們全都有地方可去,都有重要的目的地。
而我,無法自由打開門去向哪怕一個人打聲招呼,我也只會說貓語,無法和他們溝通。
可我真的好想融入他們的生活啊!這樣我就能夠和小壞和明希說話了,我想參與,而不只是觀察;我想評價自己所身處的世界,我想在最好的朋友最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而不是只當一個默默支持別人的朋友。
.......
小壞...不,我現在應該改叫她阿雪了。
那晚惡魔沒有來抓她,可是現在我知道惡魔是不會來抓她的,她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她絕不會弱到連把握時間的力氣都沒有的!更何況,她的歸宿只會是天上,絕不會是什麽地獄。我相信她的那套理論,就算這聽起來並不現實。
而正因為相信了,我才開始覺得,10年多前明希的離世,是因為她的身體的使命已經完成,她的靈魂完成了該做的事,學到了該學的東西,所以便離去。
而我知道,當阿雪她心跳快停下來時,如果她已經完成她的所有在世上應該做的事情,學到該學的一切的話,那麼那晚,她就會再晚一分鐘才遇上Maria修女,而延誤救護,現在說不定就不只是在睡覺了吧......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
4.矢車菊
“你......”有個人對我說。
我记得我遇到明希的那天冷得不得了。在城裡的每一天都好冷,我还以为全世界都这么冷,因为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暖。
那時我从来没有看过雨,不太知道关于水的事情。
我只知道水就是聚集在地面上的一灘東西,也是快餐店老板从水管喷出来的玩意,专门用来对付想偷東西吃的貓或者想打架的狗。不過多虧了這些東西,不然我就會在這個城市的任何一個地方渴死。
不過見到明希的那天特别冷。
那天一隻笨狗找我麻煩,一只又大又凶、一身黑毛的傢伙,没人敢惹他。和待在郊區的我不一樣,它總是呆在城裡的街道旁。不过有时它在城裡受氣了就會出來,到處找人發洩,大家一看到它就自动让开。有传言说他會对挡路的狗格杀勿论,一旦看不顺眼,便会咬下对方颈背上的毛。
但我也不是好欺負的,被惹火的我狠狠教訓了它一頓。雖然給它臉上留下了好幾條疤痕,可是我也傷的不輕。
最終我力氣不支癱在路邊的淺水窪上,这时有只手伸過来抓住我,我突然被拎到半空。
怎麼了...就連人也想對付我嘛......
好冷......
傷口好像變得更疼了,老天可不會可憐我這種傢伙...
是啊,反正我就只不過是一隻又髒又討厭的流浪貓,果然,死在垃圾堆里才是我的歸屬麼......
“真是可憐...”有個聲音向我說。
接著好像有毛茸茸的布包住我。
這種感覺是什麽,除卻自己的體溫之外,還有會帶來溫度的東西?
这時我努力開眼試圖瞥见那個人,可是被人類的雙臂抱住的我無法看清全貌,我只知道她那時確實是微微笑著。
“不介意的話,來我們家吧。”
就這麼簡單我就被帶得远离郊區,来到小区一间她在畔的房子。我不太喜欢住屋子,因为我习惯宽广的空间,而且我是一只爱動的小貓。不过我们还有个可以俯瞰後院的陽臺,这倒是让我挺乐的,毕竟我很喜歡綠色。
我熟悉得很快,其中包括認識了因為當警員而很少回家的靖梁先生。
在第一個月,她和我就发展出了彼此间的深情和信任,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除了沒有見過她常常提起的女兒雪懷之外。
她在做家務是不時笑著對我提起在這個孩子出世前,就已把全部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她经常透过对孩子唱歌,随着自己放的音乐起舞,因為這樣做似乎那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就會跟她一起跳舞。
呵呵,我明白,女性有著作為母親的天職,一个身体里载负着另外一个完整的个体,真是不可思议———我還沒出生時也一定是這樣。
但很快我就有了這個見面的機會。
又是一個冷天,尽管离出院还有一个多星期,明希就急著去看望住院的雪懷,她打电话给院方,但很巧當天正好是雪懷情況有好轉的一天,於是第二天的夜晚明希就依照醫生的吩咐將她帶了回家。
“可以让她独自休息一下吗?”明希對著一位隨她歸來的女人说。
“当然可以。”那位穿得跟電視機裏面的修女一樣的女性和善地說道。“但是,小貓不可以騷擾小姑娘休息哦。”
“不,”明希搖搖頭,“它可以留下。”
我可以留下?我忍不住感到骄傲,那就表示我可以被列入亲友圈里!那位女士匆忙離去后,我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女兒——一個長得跟她很像的小姑娘。
几分钟后,我的注意力轉移到明希脸上。我看到她在哭,但我不知道原因。
她那只空出来的手垂在雪懷的床边,手指靠近我的嘴和鼻。我犹豫了一下,我不想假设她是在召唤我,但是这时她的手指动了一下,而且她的目光触到了我的。我知道她在叫我。我用耳朵碰了她的手,她抬起手摸摸我的头,一边流着眼淚。
孩子在熟睡。
“我知道是我叫他去的,”她对我说,“我知道是我坚持要他去處理工作上的事的,我知道。”淚水从她的双颊流下。“小雪出生的時候也是......但是我很希望他在这里......”
她在說丈夫靖梁麼?
我不知所措,但知道自己不该乱动。她需要我陪伴。
“你可以答应我,永遠保護她嗎?”她问道。
她不是在问我,是在问靖梁,我知道的,我只是一個替身,親人不在時傾訴的替身。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有義務。我知道自己身为寵物,不可能完全如我所愿,与人类产生真正的互動,但是在那一刻我明白,我可以超越這個身份,满足身边的人类的需求———我可以在至親不在的时候安慰明希,也可以保护她的女兒。一向企求報答的我,也因此找到一个使得上力氣的地方。
於是——
“喵嗚~~”(我會的!)
“謝謝你......”她再次撫摸我的頭。
我會的,這次我對自己說。
借這個機會我再次望向那個熟睡的孩子——
一個我要永遠保護的人。
5.平凡之花
当家里只有明希和我的时候,她光是利用空闲时间在稿紙上寫點什麽,每過一个月就會有收入,就如電視廣告说的一样。
但是阿雪回家后,丈夫也並沒有因此常常留在家,因為他喜欢他的正職工作,但是工作占掉了他所有的时间,他幾乎没空陪陪妻女。
周末,鋼琴造詣一流的明希有时会去免費教一些有興趣的孩子們學鋼琴。她带我去課室的時候,阿雪和我也很喜欢跟着她去。但是阿雪不怎么喜欢教课,她說因为当老师没什么机会彈琴,只能坐在旁邊上教人家。
總的來說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很罕有,明希兩夫妻都要工作,小雪在小學念書,往往只剩我独自在家。在大部分无聊的日子里,我都是只身在各个房间晃来晃去,这里眯一下眼,那里打一下盹。
有时我只是望着窗外,数着街上驶过的巴士,看我能不能破解它們的發車时刻表。我本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喜歡小雪剛回家的几个星期,家里乱哄哄的样子。那时,我真的觉得自己也是其中一分子,是让小雪开心的一分子。有时身體虛弱的她吃過藥后还很清醒,没有睡意,她便和我玩起幼稚的游戏——比如在客廳里掷毛線球。
球掷出后,我会跳起来,然后奔过去抓,像个小丑一样手舞足蹈。有时候,我碰巧用爪子把球给抓得散起來,毛線纏住自己,小雪就会尖叫,大笑,并奔過來幫我解毛線,但是卻越弄越亂。
这时看著我們的明希和靖梁便會和我們笑成一團。
但是大家后来各自过活,没人有空理我。
我在孤獨与無聊中度日。我会对着窗发呆,想象小雪和我一起玩的游戏。明希或靖梁给她卷一个線球或是抛出她的一样玩具,我用爪子把它抓著打滾,这逗得她咯咯大笑,而我就舔舔爪子,然后再来一次。
直到有一天,有个幸運的意外改变了我的生命:週末晚歸的靖梁在離開的早上打开電視看气象報告,忘了關電視。
事情是这样的:气象频道里不只有气象報告,还有全世界!它讲的是气象如何影响世界、经济、健康、快樂、心靈。而且還深入各式各样的气候现象,包括龍捲風、颶風、旋風、雨季、冰雹、暴風雨等,还特别提及各种现象的交互影响,不僅僅如此,在特定的時間甚至還會有播放各種描述有趣故事的連續劇和動畫!实在是太引人入胜了,所以直到明希晚上接小雪下班回到家,我还黏在电视机前。
“在看什麽呢?”明希进门时微笑著問我,好像當我是小雪一樣,仿佛知道我就是在看電視,而不是像一般動物僅僅對著螢光屏發呆,而這樣对我說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但是明希在厨房做晚餐,小雪沒和她在一起,这儿只有我。我看看小雪,然后转过头繼續看電視,当时電視正在回顾当天重大事件。
“新聞真的很無聊呢。”她嘟著嘴地說,一邊拿起遥控器轉檯,“来。”
她转到電視劇频道。
我在以前在街邊看了很多電視節目,但都是在找食物時匆匆看一眼的。而今她和我喜欢一起看電視劇和動畫频道,有時明希還會和我們看儿童節目———我曾经试着看《閃電傳真機》(香港過去的兒童節目,這裡僅僅是引用一下)學一些小知識,不過没有用,因為那對於我實在是太過難理解了。
但是,突然间,看電視这回事進入了我的生命!如果我是動畫裏面的角色,这时我的頭上应该有个燈泡亮起来。我看到屏幕上的真人演出的画面,緊緊挨在小雪懷裡,而她對我笑了,那是一種孩子特有的天真笑容。
“好看多了吧?”
是啊!好看多了!我用力伸直身子,非常高興。而她似乎懂我的意思。
“原來你和我一樣那么爱看電視,”她说,“白天我可以开電視给你看,如果你想。”
我想!當然想!
“但是你要克制一下,”她悄悄說,“不要被媽媽發現你整天都在看電視。不然她會不高興的。”
我會的了!
我那时學了不少東西,我已经一歲了。不过小雪教我看電視以后,我才算真正啓蒙。每逢週末,当一家人在一起,时間就會過得飞快又紧凑。星期日晚上,我最大的安慰就是期待接下来一個星期的電視節目。
我太喜歡看電視了,都不知道自己在看的其中過了多少时间,所以小雪过生日时我嚇了一跳。我突然发现自己身处像電視劇那樣的生日Party之中,她在公园和學校中心认识的好幾位女孩子朋友来为她庆祝。Party熱鬧又有趣,所有的孩子都要我和她们玩,我们在地毯上滚闹,我还让他们给我穿戴帽子和上衣。小雪正式叫我Magic而不是“小貓”。地板上都是蛋糕,还得讓明希清理,靖梁则和孩子们一起拆禮物物。我很欣慰地看到,明希心甘情愿地清理、收拾,因为她有时会埋怨我们把家弄脏。她取笑我用舌头舔净脏东西的方法,我们还比赛谁清理得快———她用她的清洁用品,我用舌頭。等大家都走了,我们也清理完毕,这时一家之主靖梁(其實我覺得更像是明希)說有个大惊喜要送给女兒作生日礼物。他给小雪看了一張照片,她只瞄了一下,但是当他给明希看同一张照片时,明希哭了,然后破涕为笑地擁抱他,她再看照片,又哭起来。靖梁拿照片给我看,那是一张房子的照片,裏面還能看到客廳擺著一架巨大的鋼琴。
“你看,小貓,”他说,“这是我們的新院子。厲害吧?”
我想我是覺得很厲害的。不過實際上,我有点困惑,不了解其中的暗示。然后大家开始打包装箱,忙得不可开交。接下来我所知道的,就是我的床整个被搬到了其他地方。
搬到之後,我覺得那房子很不錯,就像我在電視上看到的那種,卧室和浴室都比原來的寬敞不少,活动空间很大。而且房子和与邻居相近。屋外街道的电线杆上有很多电线垂落。我们的房子看起来干净整齐,而且不遠處還有一間很漂亮的教堂。
他們一家爱上了这个地方。
小雪每天放學回家后,先和我打招呼,然后带我去院子里玩,那是我很爱玩的遊戲。明希就會在做家務之餘看看我們,然後露出一個很好看的微笑。
她和小雪都似乎知道我和普通的貓不一樣,也似乎懂得我想表達的想法,簡直就像,怎麼說好呢?我們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無論怎麼樣,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每一天都是那麼的幸福和開心,這讓我不知不覺產生了“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的想法,這是以前我流落街頭的時候想都不敢想的。
當然,明希和小雪并不知道我暗地裡這麼想,我也没办法向她們開口解释。
而現在想起來,
如果我可以開口的話,也許,之後就不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
每次我接近明希的時候,我都明顯地感覺到她的異樣。
但是我不能說話,所以只能眼睁睁地旁观,徒感遗憾。明希交代我无论如何要保護她的女兒,但是卻没人被派来保護她自己——甚至她的丈夫,對於她,我也只可以感到无能為力,就算我的靈魂再接近人類,再瞭解她們......
6.徒然草2
在追逐理想之間看到不斷後退的終點線。
後來累了,停下來休息片刻。
方才醒覺自身對一切的追求本來沒有終點,只有沿途的每個休息站。
看了他們這麼久,我漸漸也有了自己的一套哲學,并堅持認為人類都是在不斷的追逐之中漸漸長大,慢慢成熟。其過程中得到了許多,同時又不得不捨弃許多。
但就算是這樣,我也有還在思考的問題:有什麽可以緊握在手中,無法流走、不會變質,以告示自己的一生不是漫無目的地流浪?
那麼,就算從前身為流浪貓和現在成為寵物的我,存在著人們常說的理想麼?即使做夢也想實現,用盡一生去追求,也會因此而無憾而終,這種確切的想法,曾有一刻在我的心中停留過嗎?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定有的”這個像是答案一樣的想法開始模模糊糊地佔據我心裡的深處,而我想,那是爲了,想和他們在一起——無論我的身份是什麽,無論我是否能成為人類,都無所謂了......
而和阿雪在一起久了,我也明白了一個可能還不算複雜的道理,那就是曾經一度失去的東西將永遠找不回來。即便得到一個類似的,終歸只是替代品,只會讓人更懷念失去的東西,并痛感其重要性和無可替代。
Next...
Maybe,we are the same...
Can stay with me?
Or just go away?
You see my tears,it's doomed reunion...
Can stay with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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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Tsubasayuki 于 2009-11-12 23:02 编辑 ]